《江湖夜雨十年灯》第一章

作者: 拉而不凡达 | 来源:发表于2018-07-25 17:00 被阅读108次

昨夜下起淋漓的小雨,次日的清晨起了蒙蒙的雾气。这是一片竹林,林间清泉流淌,岸边草色釉青,地上的石块湿润的要沁出水来。

一位少年用竹杖拨弄着木枝,身上的衣服划的凌乱不堪,尘垢和疲倦挂在脸上,但仍挡不住眼中的精光流转,他在这里已经找了三天了。

传说雁青山中有株还阳草,山中古树林立,藤蔓交错纵横,巨蟒野兽多不胜数,但他说过,我必须要找到。

雁青山浩浩荡荡绵延三百里,这三天他日日风餐露宿,找得都已经麻木了,竹杖磨短了一根又一根,连衣衫也烂的不能再烂了,除了能遮羞蔽体外,几个大洞实在不雅。但是这样炎热的夏季,有阵清风吹过,倒也凉爽的自在。

只是几日下来,山林一眼望不到头,早就在里面转的东西不分了。少年从怀里掏出块破布来擦擦汗,现在恐怕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打开破布,正面画着山脉的路线,山脉的某处标着几个字”还阳草就在此处”。

这是他在一个无良商人手里买的,当时一个人神秘兮兮的把他拉到巷子里,问需不需要雁青山地图。少年顿时就惊喜万分,别人都说雁青山地势复杂,从没有人描绘过地图,今天一出门就鸿运当头。

神秘人掏出几份,什么“雁青山旅游路线图”,“雁青山山脉走势图”,“雁青山往返路线图”,最后还拿出“还阳草所在图”,硬是要了少年十两银子。

后来少年才发现地图后面芝麻大的小字“此图凭空构想,仅供参考”。顿时五内俱裂,如坠冷窟。

还好少年带了不少的干粮,掬了捧清泉,吮了几口,又清洗了一下,找了棵大树,委身躺下,天上悠悠闲云朵朵,少年心情各种骂娘。

机械性的咀嚼着干粮,无心下咽,一想到将来可能名动江湖的翩翩少年郎,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前途渺茫,生死不知,本该掀起腥风血雨,快意恩仇,身死江湖的好汉男儿,竟不知哪天会饿死此处,埋骨青山。

少年越想越混乱,越混乱越不是滋味,忽然抛下干粮,大吼一声“啊”!一口长气尽吐心中不快,只是山里一声声传来的回音,逾显寂寞。

“吼”,忽然,一声比少年还要大的长啸,震动山林,聩人耳聋。少年心生疑惑,绕过身后挡住视线的大树,一只黑纹白额虎,在十步之内,张着血盆大口,炫耀着尖利的獠牙和动人的声带。

少年心生慌乱,拿着地图挡住脸,像巫婆诵咒般默念:“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边念边踉跄着后退。

黑纹白额虎一步一步的踏了过去,铜铃般的眼睛盯着少年,少年边退边思索对策,这货应该是饿了,随手掏出个馒头扔过去,白额虎理都不理,少年见状心中暗骂:丫的,我这几天想打个野味吃,连根毛都没看着,有馒头吃就不错了,你平时也就啃个花花草草的,还想吃荤。

一计不行,二计又生。

少年把目光锁定了那棵粗细相当的树,听说老虎不会爬树,想罢撒腿就跑,没出两步,就被地上的藤蔓绊倒,摔了个踉跄,“啊呀!”,还没容得少年多想,就感觉后背生风,一回头,血红的大口已经清晰可见,馋涎还挂在嘴角,连单双眼皮都数了个清清楚楚。

少年绝望了,索性闭上了双眼。但白额虎没有扑上来,缓缓的睁开双眼,白额虎已经躺在地上哀嚎了,一位长发飘飘,身着青衣的女子,手中一条纤细的丝带力如千钧的缚住了白虎,将它甩得撞在树上,昏死过去了。少年如梦初醒,这情景,这画面,真真的就是英雄救美,不!是美就英雄啊!

按说书先生讲,这种故事的都是要发生点桥段的才对,深山老林,男屌丝与白富美。

少年看了看白额虎的下场,没敢往下想,翻身揖首道:“在下方不二,多谢女侠救命之恩,可否告知在下女侠大名,来日方长,必报大恩。”少年字正腔圆,犹如仁义侠士,女子冷艳冰霜,不沾凡尘。

方不二顺着女子的目光,看到了白额虎所在几丈高的古树,一株九色花瓣的仙草,流光婉转,方不二不自觉的惊呼出:“还……还阳草!”

方不二试探性的问道:“女侠也是为了这还阳草而来?”

女子径直的走到古树下,看到女子的动作,方不二有些神色黯淡,自叹道:“在下也是为了还阳草而来,不二因为仰慕仙崖大师,得知仙崖大师有一爱女,身患怪病,非还阳草不能医治,仙崖大师一生从未收徒,如果谁能得到此草,仙崖大师愿收为关门弟子,倾囊相授。”

女子的脚步顿了顿,但很快飞身摘下了还阳草。

女子莲步轻移,嘴角未动,眸已含笑,向方不二走来。

方不二抱拳拱手道:“不二要此物其实也无他用,想必女侠有要事才冒死来到雁青山,不二眼拙,竟没看见此物,还是女侠福源深厚。”方不二虽然面上装作毫不在乎,但是私底下已经偷偷的擦了几次口水。

女子忽然看向方不二的后方,面露惊色,引得方不二也回头看。“什么……”方不二被弄得莫名其妙,回头再一看,女子已经不见了。

一株还阳草躺在地上,九色花瓣妖艳流转。

如果没有看见它,不二还以为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过了几天,一件事引起了江湖中人的品评,一个穿的破烂的的少年得到了还阳草,拜入仙崖大师的门下,江湖传言风言风语,有人说是仙崖大师雇得演员,有人说此人乃是集丐帮十万帮众寻来的还阳草,帮主亲选弟子,去仙崖大师门下深造,还有人说此人是走了狗屎运,祖坟上冒出了袅袅青烟。

反正不管怎么说,不二都以为自己要拜入了仙崖大师门下。头都准备好要磕了,眼看膝盖就碰到地面。

仙崖吹了吹杯中的茶气,悠悠的说:“谁说我要收徒了?”

不二牙口无言,还阳草都给你了,你就跟我说这些。

可不二还是一膝盖磕在地上:“外面都是这么传的,就算你没说要收徒,我也要拜师。”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坐着,一个跪着,过一会仙崖起身说:“我不想教你武功,也劝你最好不要学,别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但是除了学武!”

说完转身走了,留下不二一个人独自跪着。

不二心里想了很多事情,是不是大师在考验我的毅力?以前听别人讲某某大侠入门时跪了几天几夜终于感动师父,难道听说到的故事自己也要试一试?就这样一跪,不二还真跪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时候,不二躺在床上,下肢没有一点知觉,在昏迷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一袭青衣的身影,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又恍惚听到有人说:“他的腿差一点就废了”。

然后不二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的腿不能动,不能跑,也不能跳,不管他怎么挣扎,他的腿就是动不了,不二急的一身冷汗,忽然就惊醒了。

他看到自己的腿上插满密密麻麻的银针,他试了试,还好腿还能动。还好是虚惊一场,他松了口气,放心的倚在床上,额头上的冷汗未干。

他怕幻梦为真,如果腿不能走,就什么也不做了。

“你醒啦?”

有个声音传了过来,这时不二才发现,门口站了个人。

不二“嗯”了一声,仔细的端详了一下,她是一位年龄比他略小的姑娘,一身碎花的衣服,两条马尾辫,两个水汪汪的大眼睛,很可爱的样子。

姑娘端着一些吃的,走过来说:“我爹估计你快醒了,就让我送一些吃的过来,果然你好多了。”

不二问道:“请问,你爹是……?”

小姑娘放下吃的说:“我爹就是你要拜师的那位。”

不二点点头,揉弄着腿,有些无精打采,问道:“这么说你的病好啦?”

“好啦!全好啦!一吃下去就好了,药到病除,主要是还阳草太管用了,起死回生!”小姑娘的脸上洋溢着微笑。

不二看到她这么乐观,也被感染了,先前的抑郁也扫清了大半。

小姑娘接着说:“还没好好谢谢你,我叫采儿,你不用介绍了,我知道你叫方不二。不过我要说,不二哥哥,你以后可不能随便学别人跪地求师什么的,差点后半辈子都下不了地了,不过还好你晕的早,你要是晚点晕,恐怕腿就废了。”

不二只是看着她说话,然后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知道你不太高兴,因为你想拜我爹为师,可他没有答应。我爹那头倔驴,他要是想好的事,别人怎么求也没用,其实他就是那样的人,认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我还想和他学武,求了好久他都不肯教。”

见不二没什么反应,采儿就把饭菜端到不二面前,“你是不是饿了,来,吃点东西吧。”

不二看了一眼饭菜,还是无动于衷。

“你不要想太多了,几天没吃东西了,还是自己的身体要紧。”采儿把餐具摆放好。

不二看了看自己的腿,又看了看饭菜,马上有了食欲,端起来狼吞虎咽的往嘴里扒。

采儿笑了笑:“你慢点吃,我先出去了。”

不二边吃边点头,算是应承,眼睛也不抬一下。

采儿到了门口,回头说:“忘了告诉你,你的腿是我姐姐医好的,她说你见过她。”

采儿似乎还想说什么,“算了。”关上门走了出去。

不二一边吃一边思索,等到吃完饭,他咂了咂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青衣女子的身影。

不二下床后,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活动着双腿,饱食之后,精神十足,笃思片刻,心潮澎湃,大声喊道:“你不教我,我就赖着不走。”

仙崖山很大,声音被山风吹了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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