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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红楼梦》第二十三回

作者: 布衣也回眸 | 来源:发表于2023-10-26 06:30 被阅读0次

西厢记妙词通戏语    牡丹亭艳曲警芳心

话说贾元春自幸过大观园回宫之后,她把那一天所有娣妹的诗词排编好,命在大观园之内勒石镌刻,意为千古风流的雅事。贾政即命人请匠人做这些事。

在大观园之内的和玉皇庙和达摩安两处的小沙弥和小道士们自然要搬出大观园来。贾政原是要分配到各个庙里去住。因有凤姐儿在其中运筹维握,把话语先回了王夫人,说不能遣散这些人,万一娘娘出宫时要用,一时凑不到一起,应该安置在咱们家庙中,派一个人每月拿几两银子,买些柴米也就是了。

这王夫人向贾政一吹风,贾政心想也是这个理,就着人去喊贾琏过来。在这件事上,凤姐儿是洞察世事,原在掌握意料之中。见人来唤贾琏,她就如此这般的告诉了他,如果是小和尚们的事,就依着自己这么办,把这个活儿给了贾芹。贾琏原本是要给西院五嫂子芸儿找个事情做的,不得已依了凤姐儿把活儿给了贾芹。

凤姐允诺说,园子东北角上娘娘说还要叫多多的种松柏树,楼地下还要叫种些花草,等这件事出来管包叫贾芸干这件工程。

贾琏去见过了贾政,果然是小和尚的事,贾琏便推荐了贾芹,说这件事交给他去办,肯定是妥妥的。贾政也懒得处理这些个家事,依允贾琏。

贾芹和他母亲对贾琏夫妇是感激不尽。凤姐儿又好人做到底,央求贾琏先支了三个月的费用,贾芹领了对牌到银库上领三个月的供给。白花花的二三百两银子到了贾芹的手里,贾芹随手拿了一块赏给了掌秤的人,叫他们吃茶。把银子拿回家之后与母亲商议,雇了头大叫驴自己骑着,又雇了几辆车到荣国府的角门前唤出那24个沙弥和小道士人来,坐上车子,气势浩荡的往城外的铁槛寺去了。

元春忽又想起,大观园之后闭门锁户的,必定寥落,就让那些自家的姊妹们都住进园去,是这些佳人们都有了去处,花柳也增了颜色。又想起宝玉虽个男孩儿,从小在姊妹们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恐怕冷落了他。所以也让贾宝玉到大观园中去居住。

贾宝玉因为也要进大观园里去读书,高兴的不得了。缠着贾母说要这个要那个的。忽然见丫鬟来说老爷喊他去呢,立马好似有焦雷炸在头顶,脸上晴转阴天,缠在贾母身上。贾母安慰他说,好宝贝,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你。估计是娘娘叫你进去读书,他是要吩咐你几句话罢了,不要叫你在里边淘气,他如果说什么你只好好答应就是了。

贾母另外又派了两个嬷嬷,吩咐他们好生带了宝玉过去,别叫他老子吓着他。这宝玉一步一挪的,磨磨蹭蹭的往这里来。丫鬟们都在廊檐下站着,一见宝玉过来了,那种情形,都抿着嘴笑着。

金钏儿一把拉住宝玉说,我这嘴上是就擦的胭脂,你这会儿可要吃吗?彩云一把推开金钏儿,说人家正心里发慌呢,你还这样逗他呢。趁这会儿老爷喜欢,快进去吧。

看得出金钏儿和宝玉熟稔之时,玩笑无度,不避嫌,以至有后来的祸事。

宝玉只得捱进门去。贾政和王夫人都在里间屋,赵姨娘打起来帘子,宝玉躬身进去。

过去姨娘的这个身份,比丫环高不了啥,高级佣人,还要被正房排挤打压。连个丫鬟都不如啊。

宝玉进去之后,施礼见过父亲,贾政这里一看见跟前的宝玉,神彩飘逸,秀色夺人,直把贾环比的是天上地下。忽然心里边又想起他死去的长子贾珠,再看看王夫人,只有这一个亲生的儿子了,平常爱如珍宝。自己的胡须也已经苍白了。这样一想,把平日里嫌恶宝玉的心情不觉减了八九分。

贾政沉吟半晌说到,娘娘吩咐你进园子和姊妹们读书写字,你要好生用心学习。如果再不安分守己,你可要仔细了。宝玉自是连连答应。王夫人一边拉着,抚摸着宝玉的脖子说,你前天的药丸儿都吃完了,宝玉说还有一丸儿呢。王夫人说明天再取十丸来, 每天临睡的时候叫袭人服侍你,吃了再睡。宝玉说袭人听从太太的吩咐,天天打发我吃的。贾政问袭人是谁?王夫人说是个丫头。贾政说丫头不管叫个什么名字吧,是谁起得这样刁钻的名字。王夫人见贾政这样口气,替宝玉掩饰说是老太太起的名。贾正说老太太如何知道这样的话,一定是宝玉起的。宝玉见瞒不过去,只得起身回话,平常读书,记得古人有一句诗说:“花气袭人知昼暖”,因为这个丫头行花,便随口起了这个名字。

王夫人这里对宝玉说,回去改了吧,另外老爷你也不用为这点小事生气。贾政说其实改不改也无妨事呀,不过是一个名字,只是可见宝玉不务正业,专在这些浓词艳赋上下功夫。说到这里,断喝了一声,“作孽的畜生,还不出去。”王夫人这里赶忙又搬出了老太太,说,去吧,只怕老太太等着你吃饭呢。这里宝玉答应了,慢慢的退出,之后然后一溜烟儿的就跑了。

刚到穿堂门那儿,看见袭人倚门在那里,见宝玉平安回来,也高兴起来,问道,叫你做什么?宝玉说没有什么,不过是怕我到园子里淘气,吩咐吩咐。又回到贾母那里,也给他说明了原因。

贾宝玉见林黛玉在那儿坐着,宝玉问她住哪一处好呢?黛玉在心里正盘算着这件事,说自己想住潇湘馆,喜爱把一片的竹子,引着一道弯曲的护栏,比别处更觉得幽静。宝玉听了拍手说,正合我的主意,我也要叫你住在那里,我就住在怡红院,咱们两个挨得近些,况且都比较清幽。

择日他们姊妹们搬进园内之后,要说嘛,有人居住,才有人气,园中灵动起来,感觉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的,不像以前那样寂寞了。

自从宝玉进的园来,心满意足,每日和姊妹们在一处或者读书,或者写字,或者弹琴,下棋,作画,吟诗等等倒也十分快乐。但是这样的日子长了,也会生有厌烦的心情。

忽然有一天,他就烦闷起来,在园子里出来进去,做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园子多半是女孩,天真灿漫时节,坐卧不避嫌,嬉笑不望心里去。贴身小厮茗烟就为了淘的宝玉欢喜,就从外面的书斋买回来了一些传奇小说之类的,飞燕,合德,武则天,杨玉环的外传等等。宝玉一看有趣,欢喜无比,就偷偷的在看这些书。

那一日正当是三月中。早饭过后,贾宝玉便拿了一套《会真记》,去沁芳闸桥边的桃花树下,在一块石头上坐着看书。正看到“落红成阵”的时候,只见一阵风吹过。把树上的桃花吹下一大半来,落得满身,满书,满地都是。宝玉想把那些花瓣抖落了下来,又恐怕脚步践踏了,就把那点花瓣儿兜了过来,来到水池边,抖落在水中,那花瓣就浮在了水面上,飘飘荡荡竟流出去了。宝玉回来见地上还有许多的花瓣儿,正不知怎么好的时候,只听背后有人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呢?宝玉一看,却是黛玉来了,她的肩膀上扛着花锄,上面挂着纱囊,手里拿着扫花扫帚。

宝玉说你来的正好,把些把这些花都扫起来,放在那水里吧,我才放了好些在里面。林黛玉说搁在水里也不好,你看这里的水干净,一会儿流出去了,在有的地方,说不清怎么样的肮脏呢?仍旧把这些花糟蹋了。那边角上我有一个花冢,如今把它扫了,装在纱袋里拿土埋了,日子久了,不过就水土化了,这样其不干净。宝玉听了高兴的说好,我放下书来也来帮你收拾。黛玉说你看的什么书?宝玉慌得要藏起来,便说不过是《中庸》,《大学》之类。

黛玉说,你在我跟前弄鬼呀,糊弄谁呢,趁早给我瞧瞧,还倒罢了,不然的话,哼!

宝玉说,好妹妹若是论你,我是不怕你看的,你看了好歹别告诉别人,这真是好书啊,你要看了,连饭也不想吃了。一面把书递了过去,黛玉把花具放下来,拿着书从头看来,越看越爱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将十六出都已经看完了。觉得词藻华丽,竟然余香满口,虽然看完了书,还只管在那里出神,心里在默默的记诵。宝玉问,妹妹,你说好不好?黛玉说果然有趣。

宝玉看着黛玉,说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黛玉听了不觉粉面通红,柳眉竖起了,脸带怒意,薄面含嗔,指着宝玉说,你这该死的且胡说了,好好的把这淫词艳曲弄了来,说这些混话欺负我。我告诉舅舅,舅母去。说到“欺负”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圈儿就红了,转身就要走。宝玉这里急了,赶忙上前拦住,说好妹妹,好妹妹,千万饶了我这一招,是我说错话了,我如果是有心欺负你的话,明天就叫我掉到水里,让癞头龟吞吃了,变一个大忘八,等你明日做了一品夫人病老归西的时候,我到你坟上替你驮一辈子的碑去。说的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揉着眼说,还是平常这个调儿,只管的胡说。原来“苗而不秀是个银样蜡枪头。”宝玉听了说,你说的不也是这个吗?我也告你去。黛玉笑着说,你说你能会过目成诵,难道我就不能一目十行吗?

他们两人一面收了书,一面笑着说,哎呀,快正经的把花埋了吧,可别提那个了。二人把收拾好落花刚刚掩埋妥当,看见袭人走了过来,说那边大老爷身上不好,姑娘们都过去请安了,老太太让你回去换个衣裳也过去呢。

这里林黛玉见宝玉走了,自己闷闷的。刚想要回房,就来到了梨香苑的墙角上。 就听见院墙之内笛韵悠扬,歌声婉转。虽然并没有留心去听,倒是有两句吹到了耳内,明明白白一字不落地。那里边唱到“原来是姹紫嫣红开遍是这般都赋予断井颓垣”。林黛玉听了觉得词曲倒是十分的感慨缠绵,便停住了脚步,又细细听起来,又听他们唱的“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听了这两句,不觉点头,心下沉思原来这戏上也有好文章啊。可惜世人只知道看戏,未必能领略这其中的滋味。想到这里又后悔不该胡乱思想,耽误了听曲子。再倾听时,只听唱到了,“只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又听到“你在幽闺自恋”等等的这些句子的时候,越发的如醉如痴。站立不住,蹲在一块山石上,细细的品味“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这八个字的滋味。忽然又想起古人诗中有“水流花谢两无情”之句。词中又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又记起方才《西厢记》的里面的诗句“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都一时想了起来聚集在一处,仔细的思忖,不觉心痛神驰,眼中落泪。

忧思郁结,思伤脾。

却说黛玉正自一个在这儿伤春惜时,暗自垂泪,忽然背上有人拍了她一下,原来是谁呢?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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