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腊月,先生带回一束“枯枝”,“枯枝”略细于筷子,50厘米见长,赭红暗绿的外皮上散布大大小小的“结疤”,明明像一只只没有生命的甲虫蛰伏在光杆上,却给人一种希望的感觉。我困惑不解,先生并不急着解释,让我找出花瓶,他要养花,他要养我们的“年花”。
一连数年,临近除夕,我都要拉着先生到花店里转转——寻找一束红梅摆放在餐桌上,装点一下除夕之夜,那红红火火的花朵,一下子就让年的气氛鲜活起来,爱她的红艳喜人,更爱她嶙峋桀骜的姿态。
去年年后几日,我与先生郊游,蓦然发现郊外园林里有成片的梅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正花开灿烂,“这里的梅花真美!”我们都禁不住地赞叹不已,先生调侃道:“赶明年,我就来这里折上几支养在花瓶里,还能省不少钱呢!嘿嘿……”
“是梅花吗?”
“是呀!网购的,说年前就能开花,除夕时花期最盛。”
拿出花瓶,先生先把瓶子里蓄些水,再把“枯枝”松绑,逐一插进瓶中,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为一个新生命沐浴一般,插完后再摆弄一下造型,左瞧瞧,右瞧瞧,总是单调了些,他灵机一动,找来两个小葫芦悬挂于“枯枝”上,“枯枝”瞬间增色不少,再配上淡青色的青花瓷瓶,还别说,满满的中式风格,很是迎合我心。
可是,我总觉得那“枯枝”有点怪异,不太像梅,梅有种内在勃发的力量,给人一种硬朗的感觉,但眼前的“梅枝”,我无论如何也解读不出这层意思。大约是梅花的品种繁多,我所知甚少的缘故吧,既是先生寻梅而得,想必它就是梅了,一种别样的梅,那就静待花开吧!
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但“梅枝”竟孤傲的一动不动,仿佛冬眠了似的,有几次我都质疑它的生命是否存在,把枝端折断一些求证,残端竟溢出了淡淡绿色汁液,看来,它的生命正奔流不息,只不过属于它的花期还没到,它在蓄势待发。
新年到了,“梅枝”还是老样子,嵬然不动,甚至身上的“结疤”还是那样坚挺、冷漠,丝毫不为年的到来所动,丝毫不在意主人的殷殷期待,它完全忘记自己是主人除夕夜特邀嘉宾,完全像个任性的孩子置之不理,我和先生相视一眼,无奈而笑,心里都产生出要把这个“滥竽充数”的家伙丢弃的想法,犹豫之后我说:“要不,再等等,或许有惊喜?”“那就等等看它的庐山真面目。”先生应和道。
“枯枝”继续熟睡在餐桌上。
于是,观察“枯枝”成了我和先生不可或缺的日常。
大约在两个月后,就在我们对它快要彻底失望时,我惊讶地发现它原本干瘪的“结疤”蓬松饱满起来,好像有一股力量试图从里面突围出来,隐约见到一点嫩绿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又过两天,“枯枝”上的“结疤”开始向不同的方向分化,有的伸出纤细的嫩叶,有的鼓胀着圆球状的肚皮,圆球像被刀纵向划开几道口子露出了里面面的粉红,一个个“结痂”都在复苏,逐渐可以分辨出哪些是花蕾哪些是叶子。
终于,在阳春三月的一个午后,我们下班回家,进门一眼就瞧见餐桌上的“梅枝”缀着一朵粉艳艳的花朵,像一个报幕员,预示着一场轰轰烈烈的花事正拉开帷幕;像一首歌的领唱者,带头唱响属于它们的主旋律,我惊呼:“呀!你的梅花终于开了。”先生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对着它聚起了焦,好像他才是真正的导演,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骄傲与喜悦都被他一览无余地写在脸上。
我端详着眼前的“梅花”,一枚花萼托起的五个花瓣四下张开,尖尖的花瓣,柔软而单薄,我还是不太确定:“它是梅花吗?”
先生说:“不是梅花,那会是什么花呢?”
“样子像我记忆中的梅花,又不像…..”
“……”先生无语地望着我。
“何不问问‘识花软件’”。我突然想起有这么一个软件,于是打开手机,摄像头对着花朵提出自己的疑问,“识花软件”很快捷地给出了一个幽默的答案——桃花。
哈哈哈哈……
“那接下来,它会是什么样子?”先生说。
“当然是结桃子了,那又是什么样的桃子呢?小毛桃、蟠桃、水蜜桃…..”我想象不出来。
“那我们再继续等待,静待花开,静待结果!”先生一下子有了追根溯源的想法。
于是乎我们的生活又出现了新的期盼。
仅仅两天,我又不确定起来——桃花没有虫媒传粉会有果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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