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您问我说,虾米吃完了没有。我说还没有,还没有时间吃。您说,炒粉的时候放一点,煮粥的时候放一点,很快就吃完了。您还说,您又晒了很多虾米,回家就可以拿过来这边吃了。
自从她走后,您就肩负起了晒虾米的重任。您知道,我们不经常住老家,所以爱吃海鲜的我们只能用这些干货来解馋。于是,每次卖虾您总会留好一点,方便晒给我们。我记得,有一次,姑姑问您要虾米,您说虾米已经有安排了,等下次。可每次晒干的时候,姑姑总是排不上号。为此,姑姑抱怨了您好久,但您从来都不曾改变。或许,您心里知道,她不在了,您得做好双重角色,照顾好我们,尽管我们已经成家了。
今天早上,我打电话给您,祝您父亲节快乐。听到电话那端,您沙哑的声音,我问您是不是感冒了。您说前天淋了点雨,有点感冒,不过没多大问题,让我不要担心。我叫您要好好照顾自己,记得按时吃药,要盖好被子。您在电话那端笑得特别开心,说一定会好好注意的。您虽然笑了,但是我心里却下起了雨。自从她走后,虽说叔叔婶婶会照顾好您的饮食,但是洗衣服这些粗活还是得自己来干,已过六十的人,还得为着这些事情忙活,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我找不到适合您的人。而且,即使我找到了,您也不会接受。她永远都占据着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我亦如此。
我读小学的时候,您是一位渔民。常年劳作在海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您起码有三百六十天是在海上度过的。那个时候,最是盼望您归航。 因为,每次归航您都能带回来好多吃不完的干粮,饼干、八宝粥、糖果等等。您仿佛一个会变魔术的人,总能给我变出我喜欢的零食。要知道,小时候穷,饼干、八宝粥、糖果这些都是从来都不曾吃过的,那是有钱人的东西。所以,我总是特别期待您的归航。
从海上回归大陆的您,极少问及我的功课,您总是很放心。由于我的学习很自觉,所以家里的墙上贴满了奖状。每次,您的朋友过来家里玩的时候,看到满墙的奖状,赞赏起我的时候,您总是特别的自豪,特别的骄傲。看到您欣慰的样子,我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我还记得,小学升初一的时候,我的语文考了全镇第一名。这个第一名,让我得瑟了很久,也让您炫耀了很久。
我上初一的时候,您把家里的渔船卖了,不再打渔,而是跟叔叔合伙种了香蕉。由于她和婶婶特别勤快,很多农活都不需要您来做,所以,您很轻闲。轻闲的您,发扬了乐于助人的精神,常常忙着别人家的事情,忽略了家里的事情。就为您的乐于助人,她、叔叔和婶婶都不知道抱怨过多少次。每次,大家一起责备您的时候,您总是嘻嘻哈哈哈应付了事,却从来都不改。后来,您当上了村干部,又当上了管区干部,再后来又加入了共产党,这样的助人为乐精神更是发挥得一发不可收拾。免费劳力、自费摩托车油费都不知道耗费了多少。
有时,她会很生气,嚷着要您去别人家吃饭,帮谁家干活就在谁家吃饭。您总是笑着说“你这说的净是傻话。”正是您的不知悔改的性格,才赢得了村民的信任,也赢得了上级领导的信任。一直到今天,您都还是村里的骨干干部。有时候,我在单位加班加点工作,您打电话问我怎么还不下班,我总会戏谑地说“发挥您的优良传统,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您总是笑得特别开心,特别满意我这样的工作态度。
是啊,不管我身处的环境如何,身边的同事如何,我从来都不受他们的影响,我总是这样默默地无私奉献着,为着工作倾注了全身心。所以,每个接触过我的人,都说我工作很积极、很主动,待人很真诚。所以,不管大小评先评优,都有我的份。我知道,这些都是您言传身教的结果。
我上高中的时候,家里正在扩建事业。那时的您,整天忙里忙外的,极少有空闲的时候。但,只要我放假回家,您总会特别关注的我功课,都会问我考试怎样,也告诫我不要整天顾着玩,放假不意味着不用学习。您常说,活到老,学到老,不能放弃学习。我虽然点头赞同,但是却没有认真地实践过。所以,2004年的高考我与二本失之交臂。
知道成绩的那天,我在床上抱着被子哭了好久,饭也不肯吃。不管是她上来劝我,还是姐姐上来安慰我,我都没有动容。就连刚懂事的小弟,也知道坐在床边安慰我了。那个晚上,我流尽了高中三年悔恨的泪水。
第二天,您郑重地告诉我,去复读,不管如何,一定要考上本科。我执拗地说,我不去,要读您去读。可这个时候的您带着严厉和坚决,一定要我去复读。我带着对您的怨恨去了复读学校。由于分数不是很低,所以学校免了学费,只收了住宿费。
复读的这一年,我身心备受煎熬,有着对您的怨恨,也有着高考的压力,更多的是整天学习的厌烦。每次压力大到我承受不住的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有一个这样的父亲,硬是逼着我走这样难走的路,读大专不是也有好的出路吗?我没敢往家里打电话,我怕我一冲动就收拾包袱回家去。然而,每个躺在床上,无法入眠的时候,我总想起您那天的严厉和坚决,那种望女成凤的殷切眼神,我怎能让自己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在每个考试成绩不理想的时候,我逼着自己反复地练习;在每个压力大到无法呼吸的时候,我总会想想您,想想您的希望。每一次总能把自己往更高的山上爬,也总能让自己饱满着自信。而在每一个放假的日子里,不管夏日的炎热、冬日的寒冷,您总会去海边给我抓我喜欢的鱼,每次都给我装上好几大碗,然后叮嘱我,多吃点多吃点。您的慈爱和希望,让我在复读的路上走得更加淡定、舒畅。
记得高考放榜的那天,我没敢在家里,去了同学家。当查询电话报出“599”分的时候,我激动得电话差点从手上掉下来。我担心查询出错,继续查了两遍,最后才真正相信了这个分数。于是,我第一个给您打了电话,您高兴得笑得好大声,您还说要放鞭炮庆祝了。
正是您的坚持和希望,我才读了本科,才有了现在的生活。如果当初,我没听您的话,或许,现在的我正忙着找工作,与一群迷茫的人一起生活。而现在,我的工作稳定,生活自在、幸福,这不正是每一位父亲所希望的吗?
您虽然没有严厉管教我,但您的为人处事教会了我真诚待人、助人为乐。
您虽然没有告诉我要往更高的山爬,但您的坚持和严厉影响了我对待生活的态度。
父爱如山,我只能做更好的自己来报答您对我教育。
父亲,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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