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文/莹盈水涧
时光的步伐踏入六月之后,多是半窗风雨半窗晴。六月的雨,时常带着丰润与凉爽而至,亦多是叫人喜。忽而风起云涌,身处的四周,雨飘洒下来。对老广这座老城六月里的天,早已有识,随身携带的雨伞,随着雨点愈发的密集而舒展开了,撑开了一丝浪漫,彩虹的伞面下庇护着我和女儿。
逢雨天,也好,阡陌的道路上人烟稀少,好似极轻松地,就让人像是拥着一片世界的清静。自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搭在女儿的肩上。和着女儿时而唧唧喳喳的腔声,雨点在伞面欢跳着,扑簌簌的;从檐角滴落,滴滴答答的;淘气地扑打着绿植阔叶,嗒嗒嗒的。交织的声浪,在空气中此起彼伏,四下里泛着阒静。
能若知己谈心,这是孩子又大一些的时光馈赠,自怀惴感恩把握着,也享受着。与女儿谈天说地,东拉西扯,被裹挟的脚步是缓慢的,是静听有声的。脚步沿着环湖路,时光在这罅隙间悄然流逝。恍然间,我们已身钻进入了来时计划奔赴的的公仔街那条条古老的巷子中。
这场有计划的奔赴,是为关于南海区书信文化节女儿自选宣扬佛山非遗文化的书信写作。而佛山非遗文化,在自粗浅所了解到的有醒狮、粤剧、龙舟说唱、剪纸、香云纱染整...在女儿自己,最想要了解的便是这石湾陶艺了。因而,为捕获些许切身的体验之感,让指尖而出的字里行间驻入多一些灵魂,自己陪同着女儿,来到了这一隅,来到了具有千百年陶艺文化历史,中国陶谷核心的石湾。
公仔街角一隅虽是怀揣目的,却也会是一场时光的旅行,我们仍旧是随心着,穿梭在这片石湾古镇的纵横阡陌的老巷里。雨中的老巷,宽窄起伏着。雨滴落在厚重的石板路上,溅散起晶莹透亮的水花,石板上泛起湿漉漉的光泽。雨滴敲打着古老的窗棂与旧墙,透着岁月斑驳。雨水在檐边,绘成一支支潺潺细流...仿似周身的一切,都在诉说繁荣的过往、古老的历史。然,也给自心感受着一如江南烟雨朦胧的雨巷,那诗意情怀的佳处。
一边古巷里漫步,一边走走停停,寻觅遇见。想来是老巷的深幽,连树木也分外葳蕤葱茏,花草也格外盎然。四百年的老榕树的植根,见证了这片古镇巷的岁月过往,树身系着的条条红带,寄语着人们对美好的期愿与祝福。也学当地人们样,“摸摸榕树头,一生无忧愁,生活乐悠悠。”
静默的四百岁老榕树谁家墙沿,绿藤细蔓缠绕着墙篱,灯笼花藤蔓上,挂一只只别致的红色小灯笼。女儿的指尖,轻轻碰触着在石墙板上,雨里欢欣的小蜗牛的触角。一只麻花的母猫,挺着孕肚,许是受了我们脚步的惊惹,轻盈而又惊慌的猫步,不小心撞倒了谁家墙院里的盆花,四下张望,眼里泛着仍是孩子般的光。一只玄猫,静静地趴在一家陶艺品店内长板凳上慵懒。自又是羡慕谁人窗外,雨打芭蕉敲竹音。
像犯了错的孩子的母猫抬头仰望眼前一片古老的建筑群,透露着岭南特色的浓郁...这些都是合集石湾陶艺艺术之境、滋生深厚石湾人文底蕴的点滴元素。不免想,无以数计的艺术作品,由此境而出,让人感受着无尽的卓越气息。而人在其间,也好似沾染着无限的人文艺术气息。
女儿的身影,从彩虹伞下忽闪,由一道布着岁月沧桑的陈旧木门槛,闪入了一家陶艺店内。陶艺店内的陶瓷工艺品,无论是人物、动植物、各类器皿还是小摆件...皆自各有风格,也透着浓郁的岭南文化特色,亦是让人满目琳琅。
琳琅满目的陶艺品女儿像是拈着一份自来熟,还未来得及经人介绍,已然迫不及待地持着正襟围坐之姿,端坐在了一台拉坯机前,等待着亲手体验最常见的陶艺基础工艺流程之一“拉坯”。
看店的是一位看似年龄与己相仿的女人。女人在直通的里屋内,正倚坐在藤编靠背椅内,似与什么人正视频谈论着。“是玩泥吗?”女人见了我们,起身从里屋向我们走来。“玩泥一个小时五十五块钱。如果有需要做成品带走,再加五十块。成品一个月后来取,也可以选择邮寄,如果选择邮寄,另收快递费同城三十块。”女人的脸上堆起笑容。“是的,玩泥,顺便想浅略地了解一下我们石湾陶艺非遗文化,孩子作写作素材。”我向女人道明来意。“这个,做陶呢,基本就是分加工泥、拉坯塑型、上粙、然后就是进窑烧了。网上有很多关于这类的视频和资料,随便搜搜差不多就能了解到了。”女人言毕,转身从进门背后的置物架挂钩上,取下一条围裙给女儿穿戴上。穿戴好围裙的女儿欣喜静候着下一步的操作。
女人从简易木架当成的工作台下,取出被包裹着塑胶膜直接可用的大块陶泥。又从中截取一小块,行云流水地将截取的陶泥,在工作台上反复地揉搓,摔打过几回后,置于女儿面前的拉坯机上,为女儿调好了拉坯机的自动转速及女儿的适宜坐姿。女儿的双手合抱着泥巴,泥巴在女人对女儿的一番教导下,在女儿初次体验的乐在其中,好似渐渐被唤醒,开启着一场新的生命,慢慢有了牛奶杯的形状。“好啦,基本就是这样子,这块泥是给你练手的,还有一块泥,等下你如果要做成杯子或是碗或是花瓶,都是可以带走的。注意陶泥不要弄太水了,太水了就会塌,上边也不要拉太高了,你这团泥,只够做这么高(女人比划着高度),太高了也会塌。”女人向女儿简单交待过几句,回了里屋。
女儿开始了自己的自由创作。两手时抱时提时拉时压着陶泥,感受着手与泥之间的相互磨合,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创造世界里,沉浸在自己的心流时光中。我自随心随意拍拍看看满屋满墙架的成品陶艺品,以作静候。四处移动的目光,雕花玻璃窗外,雨仍还在淅淅沥沥。被窗框定格的芭蕉叶,雨有节奏地拍打着,一阵温凉夹杂树木的清香,在店内流动。门前湿漉漉的石板路蜿蜒通幽,一层白白的雨雾,在不远处的墙垣氤氲弥漫,周身的一切,皆在宁静里缓缓流淌。
女儿拉塑成型的宽口牛奶杯忽而转身,女儿已缘在这家陶艺店,亲手出品一只宽口牛奶杯泥坯,继而让店家上釉、煅烧成成品,煅烧成自己人生的一缕美好小回忆。女儿携着一丝意犹未尽,与自己踏出陶艺店的门槛,继而向前,向着更深的老巷,向着更深的时光里。
在淅沥着雨的老巷中穿梭,巷中一石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木,似乎都合集着诗意的浪漫。或许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悠悠踏步,任时光于脚底板流逝,就很好。离了那家陶艺店,女儿仍然还回味着自己做陶的逸兴,也谈做陶手法的感受。有女儿在身旁向自己的耳畔抛入若清晨鸟鸣般的叽叽喳喳,又为时光平添着一份轻轻浅浅的浪漫。这一场浅寻陶艺非遗文化之旅,也成全了自己一段亲子时光的小浪漫。
浪漫时光总悄然,悄然之中,已过了几个巷口。沿着步踏的小巷,望向尽头,不用刻意的目光,巷弄中,绿植葱茏,花色俨然。不由地想,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在这里的人,都享受着一份自然幽境之美,是让人心生羡慕的。行至尽头,转角处,似乎总是有惊喜在等待着。等待着的,是另一家陶艺店。
温柔的笑容从敞开的木质窗框内,精典舒缓的老歌,静静的流淌出来。临窗前,屋内的装饰不甚精致,各种陶艺品和一些生活物件的摆放,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竟是惹得人心涌出一种岁月单纯的美好之感。屋内,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伯,正沉浸在捏陶的时光里,透着闲适而又宁静。老伯正手捏着陶艺品小摆件,捕获了女儿兴奇的目光。女儿停驻了脚步,细细观摩着。只见一只只迷你小瓶,在老伯娴熟的手法下,一气喝成。
“哇,好快吖,捏得好快吖!都不用机器还捏得那么快!”女儿惊叹着。
“嗯,这才是真正的纯手工吧。”我向着女儿嬉笑的眼睛。
“您好,我可以拍照,拍视频吗?”我向老伯恳求。
“可以呀!”老伯拖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什么手工手工不手工的,呃!人家要说什么手工,手工很厉害。”老伯平缓地放下手中刚完成的一只迷你小花瓶。
“现在手工是真的很厉害吖!”自肺腑而言。
“不是!”老伯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做什么都用机器去替代,真的感觉很没有温度,有失灵魂。”我竟是联想起那回在机器人餐厅就餐的味道来。
“不是,很简单的!”老伯仍是不这么认为。
“而且现在快销快产的时代,还愿意去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来手工完成都是厉害的。”我诚然想是这样的。我将手里还未来得及合拢的雨伞,拢合上。
“来,小朋友,送给你。”伴随着老伯掷地有声的话语,像是变戏法,一只陶泥小鸟在老伯手中出落,递向女儿。
“谢谢,谢谢”女儿与自己次递应声,礼表谢意。
陶泥小鸟被小心翼翼地托举在女儿的掌心,女儿凝聚目光端详着。
“你压扁它,重新做过一个”大伯意欲女儿能自己动手创作。
“来,压扁它,重新做一个。”许是大伯想让女儿能更清晰地听明白自己那带着些许蹩脚的广谱,大伯口中重复着这句话。也许是大伯的另一种期盼,期盼着女儿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作品,创作出属于女儿自己真正的喜欢,大伯执意着。
女儿尝试手捏陶泥女儿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小鸟,又望一眼我,眼神透露着些许的不舍,带着一丝丝的犹豫。体验过拉坯的女儿,也体验到那些看似简单的事物,并非那么的容易。想来女儿失了些徒手能让小鸟极近恢复原型的勇气。而所有的手工作品,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的。
经自己与大伯的轮番鼓励,陶泥小鸟于女儿手下涣散成泥团,又一点一点在女儿双手施展的力度下汇聚,一捏一按一压一拽,开启一场新的生命重塑。“很简单的喔!这个,就像做人,做什么东西都很简单的呢,呃....”老伯截取小团陶泥于自己手中,一边指点女儿,一边向女儿做着捏塑示范动作。孩子总是好学,亦或许是孩子拥着人生暂且还算完整的那份本自具足的简单,一只手捏陶泥小鸡于女儿双手中诞生,出落得灵动,女儿自欣喜着。
女儿说是小鸡“嘿!就这样,就这么简单!”大伯的话语仍是掷地有声,将自己手中刚出落成的小鸡动物陶塑,和着我们来之前已捏塑成型的一些作品,一同高置于木架上。
“等陶坯干了,上了釉,进窑里烧,就成啦。不过这天过于潮润,不太适合捏。”大伯转过身,微微拾掇着案几台面。
“潮湿的天不适合?”自心生疑云。
“呃!要石湾人说普通话就遇上麻烦啦,真是麻烦!”大伯呵呵的笑容里,夹杂着些许淡然。
“像这样连着下雨的天,空气太潮湿,陶坯没那么容易干的嗻!干燥的天,随便放着,风吹一吹,就干了。”大伯目光投向窗外,自己脑海里随即联想到那些有干燥功能的设备。
“也可以用干燥机,他们都用。”大伯双手靠背。
“小朋友,你喜欢玩泥,回到家可以叫你妈妈到网上买一些陶泥,还有黏土,或是在你妈妈包饺子的时候,让你妈妈给你些面团,就这样捏,用包饺子的手法,自己想捏什么,就捏什么。什么都可以捏的嗻!”大伯走向巷弄,拿起一只红色的老式水瓢,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晶莹的水花,从水盆中溅起,伸入水中的双手,轻缓地揉搓着,隐约出被冲涮过泥渍的白净。大伯亦不时地仰头望墙头垂挂着正绚烂热闹的龙吐珠花,泛着一脸淡淡的笑容。
幽静的墙隅“小朋友,你记住喽,要用包饺子的手法去捏泥。”大伯走进屋内,从左侧的案台角上将一个捏塑成型带着似莲花纹路透着禅意的盆钵形器皿,同高置于木架上,口中又重复这句话。有些话,大伯好似总是会要重复上好几遍。
“我们石湾人现在捏陶都是用点钞票的手法,想什么传统手法会不会流失,不会有的事,呃!现在做陶的很多,都是用的点钞票的手法。”大伯好似犯着嘀咕。
“您这儿有陶泥卖吗?”我意欲给女儿买些陶泥带回家再玩一阵。
“没有,我自己用的都是从外面买的,老一辈人用陶泥,都是自己淬取提炼,自己做的,那个泥是完全可以食用的。你看到我们石湾大大小小的湖吗?都是人工湖,挖泥挖出来的,现在不让挖了,也不能挖了,已经千疮百孔了,才有了不同于江西景德镇的瓷,我们石湾独有纯正的手捏陶泥文化。现在江西、福建、江苏...满世界都在拉坯...”大伯想再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大伯又临台前,拉了拉椅子,缓缓地坐了下来,轻轻地将一樽人物陶塑挪到自己面前,修坯刀在灯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忽而安静下来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泊、从容的气息,与这老巷古镇,况味似重叠。
人物陶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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