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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买这套书犹豫了许久,因为很贵,那时候所谓的很贵,我看了一眼书本的定价96元。那时候的新华书店绝对孤傲,一分钱不减,半分折扣都没有,而我又是穷学生,所以去书店探访无数次,但终因囊中羞涩所以总买不下来。
此套书是一版一印,恐错过再无金莲瓶儿春梅,后来咬了咬牙还是买了,匆匆翻阅过一遍就束之高阁了。后有一年家中装修,它从书架上被挪到地板上,那段时间家中又闹鼠患,于是,这套书其中一本的左上角和另一本的右下角,被老鼠给啃伤了,我还原了一下现场,当时它俩被老鼠蹂躏的时候,应该就是的拍照时的这个模样,这两书的伤痕,竟能如此严丝合缝,说明它俩当时就一定是这么被咬啃的。
半月前回老宅陪父母吃饭,因为最近在听叶思芬教授讲《金瓶梅》的讲座,就想起了这套书,从书架上拿下来时发现了这伤,我一开始没想起来这事,刚坐下来,翻了翻书,才慢慢地记起这所有。
那时候,时间也许真的比较慢,一套书,能在小镇的新华书店最边角上的书架上,等着我大半年里天天去探视,而老宅书架上的书,几乎每一本,都似乎有一个类似的故事。
这两天我上孔网查了一下,这套书报价最贵的要卖到两千大洋,轻叹一声,老鼠那一口,至少咬掉我一千多块钱。
回想当年买这套书犹豫,除了定价高之外,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这套书它不带锈像,并且它并非足本,我记忆里,它似乎对全文做了六千五百字的删节,这两天我翻开序文再看,没有六千五百字,按序者言——“词话本内容有少量秒亵描写,虽与刻画人物性格不无关系,考虑到其负面影响,仍作了必要的删节。全书共删去四千三百字。”
放在一部一百多万字的书里,四千三百字其实不算多,若是它不提示,一般读者可能都不会很清楚,如果删节手法高明,可能很难会察觉;但它不,它每一处都提示,如这张图,它会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时候写道——“以下删去四十五字。”理性地想,四十五字,这篇幅太短太短,就算是最简洁的文言文,限于四十五字的篇幅,所能描绘出来的东西,其实太少太少;但是因为这样的一个提示,出于老文青的那种对于无瑕疵的狂想,就会不停地琢磨,这四十五字究竟得是多离经叛道多么淫秽不堪才能引来编者的雷霆震怒而将其删之。
想想也就过了,如果仅仅只是读书,其实读过了也许就忘记了,但是最近叶思芬教授的讲座仍未听完,所以每天不停地听着叶思芬教授那种细致入微的分析,慢慢地又开始对书上的这些删节内容感兴趣了。不是因为叶思芬教授讲座的内容有什么东西让我联想到,而仅仅只是因为不停地听着《金瓶梅》的故事,让我对一切相关的东西都兴趣浓厚。我可以看了之后不甚感觉,但是不能不给我看不是,何况,它还不停在每一此删节位置告诉我说,以下删去多少字;这不是跟一个戒烟的小伙伴说,此处埋有新鲜烟草,请勿吸食一个道理吗。
就当我是为了这四十五个字,或者为了弄清楚那被删去的四千三百字究竟是什么,我开始了一系列的劳作。我先是找到了一个台湾国家图书馆藏带绣像的增你智版,然后我去查了这四十五个字到底是啥,查完再看,诚不欺我,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所说的并非假话,这四十五字删去似乎真并没什么影响。
不过类似的这种描写,在别的小说里其实看过太多太多了,不知道有没有可能,什么时候天朝能出一本正经的无删节的带绣像的词话本。这几天一搜罗,找了好几个馆藏的版本,跟简体本对照着看,颇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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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寻书,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感觉,于是又陆续收了这几个版本:芮效卫批注大安版、首尔普林斯顿大学图书馆藏民国上海时代全图、明万历四十五年刊本介休本、齐鲁书社89版足本。可能最终为了方便阅读我大概率还是会去读人民文学出版社的简体版,但是这几个版本,每一个我都好喜欢,至少我可以跟简体版对照着看,或者直接去读齐鲁书社的足本版。
其实我知道,我大概率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把这几个版本都通读一篇,但是万一哪天有时间有精力想去做这事了呢。也许,我可以先看完一个版本,然后等下次想再复读的时候,换一个版本读,如此几番下来,也许也能将这几个版本给通读完。
好奇,没有害死猫,但是会累死猫。但是正是这种好奇,在不停地驱使着我们进步,不是吗。能对某件事,保持一种持续的好奇与追逐,其实是好事,真正驱使我们前行的,只能是这种内因去驱动,而不是外力来推行。
哪天,不再对任何事情好奇了,也许,就真的开始走不动道了,是不是真的如同《金瓶梅》开篇的那几首词写的那样——春夏秋冬皆宜,渴时饮酒,烹茶热盏,懒散无拘,风花雪月,炷香说话读书图画数松竹梅花,且悠游,且随分,且开怀。
读《金瓶梅》这几首开篇词,着实有妙趣,这是早年通读时,完全没有注意过的。所以好奇虽累,但亦开卷有益。
以上,2025-02-01 22:37:11;乙巳正月初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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