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29003900/7690637d12851dba.png)
潮汕很多字,其实细想是很有意思的。比如潮汕的小孩叫孥囝,我一直以为写作是奴仔,但是原来应该写作是孥囝,但是若去查潮汕字典,孥古义通奴,而仔本字为囝,是囝的通俗写法,又同崽,这样一查,我原来以为的奴仔,似乎又都对了。
对这个字印象最深的,是外婆,小时候外婆跟我说什么话,总会称阿孥,满脸的慈爱。所以在我的理解里,在整个潮汕话的语境里,阿孥或者阿奴,孥囝或者奴仔,都是带着十分浓烈亲近意味的词。再翻查字典,奴字,在古汉语中,可以是尊长对卑幼者的昵称,如《南史•齐纪下•废帝郁林王》:“武帝临崩,执帝(废帝“鬱林王”)手曰:‘阿奴,若忆翁,当好作。’”这种语境,跟外婆慈爱地喊我阿奴的时候,其实完全是一样的,在古汉语里,阿奴二字跟潮汕语境里的用法无二,确实,潮汕语系依旧是非常古老的语言。
孥囝或者奴仔,是无性别的小孩。若要加上性别,潮汕话也很简洁,自家的男孩可以叫做阿孥、囝或者仔;而如果是女孩,则叫走囝,或者走仔。我一直觉得,这确实很形象,尤其看字,囝是一个圈,圈里一个子,男孩养大,要留家;而女儿养大了就出嫁,嫁出去,走了,所以男孩是囝,女孩是走囝。小时候,男孩女孩都一样,都是囝,都养在家里,长大后,囝还是囝,而走囝,却会离家,所以在潮汕的语境里,囝和走囝都是囝,唯一的区别是长大后,一个会走,一个不会走。
一直有妖魔化潮汕圈的说法是,潮汕人重男轻女,似乎是,也似乎不是,好像某些地区的确是,但是如果就这两个称呼来看,其实不会,在家时囝和走囝,都一样,唯一区别的只是,长大后一个会留守,另一个会离开,但是就字面看,只是结果不同,而过程其实一样。就我接触过的许多家庭,似乎疼女孩的家庭比疼男孩的家庭更多,所以这个比重,放之全国似乎也皆准,并没有很特别。
再说两个字,就是今天的题目姑娘。母亲在姐妹里排行老四,记得小时候母亲回娘家,舅父或者舅母总会称母亲为四姑娘,所以我自小,对于潮汕语境里的姑娘二字,其实跟长大后读书时从文本上看到的姑娘二字,我几乎是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去的。
文本上的姑娘,似乎仅仅只是指年轻的女孩,仅此而已,或者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我的认知里,姑娘,一直只是这么理解。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什么缘故,姑娘这两个字,突然从文本上跳出来,跟潮汕里的姑娘二字联系到了一起,于是突然,这两个字似乎有了别的意味。
两个字拆开,姑的古义本义是指丈夫的母亲,而娘的本义是指自己的母亲,那么姑娘,用在潮汕语境里,就完全不是我们在文本意义上所理解的那个姑娘的意义了,它多少带有种尊敬的韵味,甚至多少带着点贵气,没有人会把丈夫的母亲和自己的母亲的两个字,随随便便地用在任何一个年轻的女孩身上。只是现代的潮汕语境,可能大部分的潮汕人也都不求甚解甚至开始往文本或者普通话的语境去靠拢了,以至于姑娘二字,在潮汕语境里的意义,似乎渐渐地失去了其原有的韵味了。
在我的理解里的姑娘,或者说在我所理解的潮汕语境里的姑娘,姑一般是比较有分量的人,娘就是直接指母亲了,所以姑娘二字,就是已经嫁出去的,并且多少带着点贵气的女儿,才会被称之为姑娘。像老婆娘家的亲戚,小我们一辈的孥囝,称我老婆都直接称娘,我一开始觉得奇怪,后来再一想,如果是从姑娘的去引申,或者从姨娘去引申,其实也不奇怪了,把姑与姨再去掉直接称娘,就显得更新近了许多。
某种程度上说,我其实挺羡慕老婆娘家人的那种纯朴而醇厚的亲近,在我自家的亲戚里,我们有着更多的客气与礼俗,反而不如他们那般亲近了。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亲近似乎越来越难得了。
潮油民俗,正月初二是女儿回娘家的日子,出嫁的女儿在正月初二会带着丈夫和儿女回娘家给父母拜年,俗称“迎婿日”,这习俗,也称“食日昼”,就是吃中午饭的意思,一般会在天黑前返回婆家。正如我昨天的文章里所说的,我是个颇传统的人,所以结婚这许多年,只要没有特殊事,一般我们都会在正月初二带着娃,跟着老婆回娘家。陪岳父母吃了一顿午饭,然后我们会带着囝和走囝去老婆的亲戚家拜年,各个伯姆叔婶兄弟姐妹走一圈,叙叙一年来的境况,又问问下一辈小孩的学习生活,互通有无之后,我们在会天黑之前回家。
初一,给夫家的老人家拜年;初二,给娘家的老人家拜年。初三开始,就开始属于我们自己了。潮汕旧俗说,有心拜年初一二,无心拜年初三四——在我这个相对传统的惯性里,初一二,我们基本就把该做的事,都给做了。
2025-01-30 23:42:44;乙巳正月初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