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点吧,就一点。”香喷喷的蒸蛋被她用勺子舀到碗里。
“哼……嗯哼……哼……”代替回答的是一阵气喘声。
“你已经两天没吃饭了,再这样下去会饿坏的。乖,吃点。”
“哼……嗯哼……哼……”这回是气喘加摇头。
她也没指望收到回答,轻轻地叹息一声,心里一阵酸楚,洗碗去了。
狗怎么可能说人话呢?
它很痛苦,因为它气喘吁吁。
自带狼狗血统的它,生来就比普通狗高一个头。四肢发达,头脑聪明。平时最爱在田里游荡,一口气跑个十里八里也不会喘。
但现在,它一直在喘气。声音很大,已经很不正常。因为瘦的皮包骨头,所以每次呼吸的时候,连肋骨也清晰可见。
叫它名字,它也没动静。平时早就冲过来,围着主人上窜下跳,现在似乎连站立也困难,更别说走路了。
“唉。”她叹了口气,蹲下来摸着它的头:“乖乖,你一定要坚持住呀!”说完拿出项圈给它套上,牵着绳子出门去找兽医。
一条路,一个人,一只狗。
太阳才起床没一会。路旁还有几户农家的鸡忙着打鸣。田里躺着烂菜,兴奋的麻雀跳来跳去。
她的步伐也如初升的太阳,十分缓慢。实际上她恨不得一步跨到诊所,可她没办法。因为狗走不动。它很努力地走着,却是步伐不稳,摇摇晃晃。
她也只好放慢脚步,慢慢走着。
曾经是它拉着她跑,现在是她拉着它走。
“哼……嗯哼……哼……”
“几岁了?”
“四五岁。”
“这喘的不正常,有几天了?”
“两天呢,突然就这样了,之前还好好的。现在什么都不吃,一直喘,也没有精神。”
“鼻子不通,先打一针治感冒。按住嘴,我打它颈子。”
一针下去,它摇晃两下,不闹不跳,仍旧站不稳。她继续蹲在地上,轻抚它的头。
“乖啦,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哼……嗯哼……哼……”
“去药店买点葡萄糖,拿针筒喂它吧。怎么也要吃点东西啊。”
“好的,谢谢您!”她笑了笑,付了钱拉着它就要往外走。
“先看看效果吧。如果有空的话,去城里兽医院做个检查。我估摸着它肺上有问题,早点治疗最好。”
“好的。”
一条路,一个人,一只狗。
午后的阳光,拂面的春风,让人懒洋洋的。此刻她走得稍微快了一些,因为它好像恢复了一些。
“乖乖,一定要好起来啊。”她宠溺地摸着它的头,望着不远处的家,猛吸一口气,把它努力抱起来回家。
城里。车停在路边,他握着方向盘,手心全是汗。
中午接到她的紧急电话后,他就立刻去将她接来,一路上不知道超速多少次。现在他望着医院的大门,努力想看到她的身影。
“哼……嗯哼……哼……”
“喘成这样,几天了?”
“三天了,突然就这样了……之前还……”
“三天?怎么拖这么久!吃东西吗?大小便如何?”
“什么也不吃,只会喝点水。医生,它这肋骨……”
“胸部呼吸困难,被迫用腹式呼吸。”医生皱着眉头,回头招呼一句,“快!量体温。”
一支温度计从后插入它的直肠。
“几岁了?”
“四五岁。”
“看这个头,跑山犬,年龄也不大,不应该啊。”
诊所里五六双眼睛都盯着它。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却显得格外漫长。
“体温正常。”年轻助手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看了两下。
“不是发烧么。那,为了稳妥起见,取样化验吧。麻烦你搭把手。”医生皱了皱眉,看着她。
无能为力的她轻轻点了点头,眼里全是心疼和焦虑。接过棉签,按照要求轻轻蘸取了它的唾沫和鼻涕。
医生和助手都不敢靠近,生怕被咬。
“不是狗瘟。”又一阵沉默后,助手看着试纸,尽量平静地说道。
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医生,那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尽量镇静地说话,可到最后,声音已经开始打颤。
“可能是心肺衰竭……但是我们这里没有检查仪器……”医生皱着眉头,又补了一句,“衰竭是由内而外的病变,危险并且治疗会很……麻烦。”
“好的……谢谢你们,麻烦了。”她只觉得鼻子一酸,眼圈已红,连忙转过头去。
转过头就看见了他。
他先掏出纸巾递给她,又结账道谢,最后带着她和它上车离去。
黄昏的时候,残阳如血。她,它,他都躺在院子里。它喘得更加急促,再迟钝的人都能明白后果。他抱着她,任由她在胸口抽泣。
天一黑,一切就变得寂静无声。死亡就在这阴影的簇拥中降临。之前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挣扎,一部分烟消云散,另一部分变成烙印,深深印在她脑海里。
群星璀璨,月光如水。在月光的笼罩下,她呆呆地,看着它缓缓升起,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化作一颗明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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