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2020年办了婚礼之后,我看到某些把女生当作“花瓶”的表述就格外敏感。
说起来,我本来也不对办婚礼心存什么期待,对婚纱或者梦幻的场景全无兴趣。但因为我们选择只办一场,地点在一个我的亲朋好友也没有的男方城市,我本来对能请来若干从小到大的朋友一起聚一聚也是感到少许开心的,结果没想到,整场婚礼最难受的甚至不在于要我穿婚纱本身,而是从头至尾我耳朵里都充斥着的一种“好心规劝”:
“一辈子只有一次,当然要XXX”
“女孩子嘛都要XXX”
“做新娘,就应该XXX”
“……”
诸如此类言论,不胜其烦。
婚礼当天的体验大概是换装-坐着-换装-站着,如此往复。婚纱这个玩意儿,不方便到极致,偏偏我并不是一个能闲下来看他人为我跑东忙西的人。午饭时,因为点外卖有些来不及,伴郎和新郎拉帮结伙地就下楼去买麦当劳,那日天气极好,等待的时间也让我生气——我为什么要穿这么个玩意儿待在酒店里?
不是说我有多反叛,或多高贵,觉得穿了婚纱就低人一等或是被外界洗了脑之类的,我只是单纯地希望有一种自由、一种平等。我希望结婚不一定要穿婚纱,不一定要换三套,也希望男方可以有留在房间里等我买外卖的选择,一切的推进都该是我们俩商量出来的,而不该是所有人的默认。
但那天从头到尾也没什么人问我的想法,连我晚上敬酒时想戴眼镜,化妆师还在说,新娘要美美的,戴眼镜就不好看了,哪有人穿礼服戴眼镜的?
我的婚礼我乐意,你管我。
虽然最后我成功戴了眼镜,但折腾一天后还是感到格外挫败。或许有人真的对自己浪漫的婚礼心存享受,但对我来说这却是一场彻头彻尾无人知晓的内心斗争——婚礼那天最开心的记忆,大概就是和程序员火速敬完了酒,坐在主桌大吃特吃,然后回去爽利地卸妆洗澡,再冲去楼上的房间和天南海北的朋友们打狼人杀打到半夜。
我后来想起了易卜生的话剧《玩偶之家》,想起了“娜拉出走”,本来对那古旧的本子并大感觉,却在举办过一次婚礼后愈发共鸣——后期的娜拉不也是这样吗?每天依旧可以打扮得美美的,交友、购物、办party,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明明丈夫在甜言蜜语,其他人也围着你宠着你,可最终还是会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当“人”看,更像一个附属品,一只漂亮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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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想来,我自小大概就对别人因觉得我“弱小”就照顾我而格外不满,譬如小时候和家里人打牌,他们会因为我是小孩子而让着我,见我一直输,就放水,结果一直输的时候我没什么情绪,一看到他们让我我就大哭大闹,直到他们承诺再也不让着我,让我输了也不许哭,我才气鼓鼓地继续玩下去。
早前跟程序员谈恋爱的时候,他说我如果学计算机或许会是个不错的女程——话到此就罢了,偏偏他还在后面加了一句,女程好啊,犯了错一般男程序员看到了都会帮忙顺手改掉。这话把我气得半死。
“你们出了BUG被指出、被校正,为什么女程犯的错就不能自己改?这样不是光允许你们有成长不让人家女程也快速成长吗?”程序员被我怼得一惊。
自婚礼后,我对针对女孩子的刻板印象描述更是敏感得不可收拾。
同事计划去扬州团建,一同事看到扬州有自行车赛,本来我也挺感兴趣,结果点进宣传文案,里面有一句:
“本次骑行大会面向全国招募30名美女骑手,钟灵毓秀、爱红装更爱骑行的美女将成为本次骑行大会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我可去你的吧。
晚上看《中国新闻周刊》发了篇稿,里面有个受访者谈体育赛事品牌打造,说要回归消费本身:
“在未来,体育赛事品牌方尤其要注重消费场景的打造,关注青少年群体的参与。例如中国网球公开赛,一家三口来,爸爸进场看比赛,妈妈带孩子在场外的餐饮和亲自娱乐项目消费。这样本来一个人的消费行为,就变成了‘一拖三’消费。”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话总让我觉得发言者默认女性大多是男人的“拖”。
一个世纪过去了,娜拉还没出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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