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为一个有强烈表现欲的人,脑子里存上三五首完整的能随时拎出来撑一撑场面的歌很有必要。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如出门在外口袋里装了几页薄薄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底气是有的。
坦白说,我从小就喜欢站在台上的感觉,那种紧张的,兴奋的,矜持的,害羞而又勇敢的感觉,就像喝完一杯冰镇可乐后的那个嗝,直冲鼻翼,妙不可言。
但如果在被叫到名字后,仓促登台之前才恍然发现,大脑一片空白,歌词啊旋律啊,什么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惶恐不安?
这样的事情我在昨夜的梦里经历了一遍。猛然惊醒,满头大汗,发现那是一个梦。还好只是一个梦,那样的窘境,算是黔驴技穷山穷水尽了。
但尽管只是一个梦,梦醒时分也深刻的意识到了失去自我这样一个赤裸裸的事实。
在深夜里醒来,我像一个突然被连根拔起的萝卜,惊恐万分。旁边还躺着在深睡眠中的丈夫和女儿,他们均匀的呼吸,乖乖的躲在各自的被窝里,多么无忧无虑憨态可掬的两只萝卜啊。
我手足无措的躺着,沉浸在没唱出歌的沮丧中,无法自拔。现实是,我太久没听歌了,也太久没完整的学唱一首歌,突然发现冷落了自己很久了。
婚姻对女人而言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尽管聪明的你有意识的不让自己那么快沦为无私奉献的蜡烛,但真正燃烧起来也就无法克制了。
年幼的孩子,琐碎的生活,时不时准备拿你和别人家老婆做比较的丈夫,都在无形中给你套上一道又一道枷锁,逼着你缩手缩脚的往后退,退到墙角,于是就不可避免的失去自我。
如果失去自我是一种美德,那多少本来无忧无虑的女子被贤妻良母的光环道德绑架了啊,我想那算是一种化学阉割,好让人心甘情愿的做一个优秀的奴隶。
所以我还在挣扎着。
前几日一起出门,小徐说要送我一整个购物车的东西,想要什么尽管往里扔就是了。就好像买彩票中了五百块,白捡的便宜。但其实心里提不起什么兴致,可也不好表现出来。
整个商场上下三层我逛了一圈,结账时发现半个购物车的东西都是选给小朋友的,另外一半,家庭日常采购而已。
没有一样是单独买给自己的。
小徐很吃惊:你怎么没给自己选,再回去选一车吧。
我摇头苦笑:没必要。我想买你也拦不住,不想买,塞给我也不知道该选什么。
转身又觉得对不住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全身心都在家庭孩子上,哪还有真正的自我。
小的时候亲眼目睹了年轻的女人过节时买给一家老小的礼物,唯独没有给自己准备,当然丈夫也想不到这一层,一旦心中不满有所微词立刻会被反咬一口:钱都在你手里,是你自己不买的!
我曾立志不做这样的傻女人,但兜兜转转还是落了俗套。
婚姻里的女人再也没有小女生的云淡风轻,有的是一日三餐柴米油盐,有的是孩子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那张脸。
比婚前易燥易怒的那张尚且美丽的面孔下,藏了多少鸡毛蒜皮的琐碎啊。
痛定思痛,我在深夜异常清醒,倘若失去自我无法避免,那就摔碎了再建一个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时候不就是打破所有重新来过的嘛。
能有多难?把自己当成自己另外一个孩子,一样的小心翼翼,一样的谨小慎微,嘘寒问暖。
睡前给自己一个拥抱,醒来问个自己好,自己就是自己的公主,可以情绪不高,可以乱买东西,可以弄乱房间,可以不洗碗,可以睡懒觉。
当第一道晨光洒进卧室,我摸摸额头上密密麻麻的痘痘,心思清明又坚定,来吧,又是新的一天,又再满血复活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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