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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在北京的鄙视链上

活在北京的鄙视链上

作者: 光印良品 | 来源:发表于2018-08-22 09:46 被阅读0次

    活在北京的鄙视链上

    文/刘浩

    年幼时,北京给我的印象就是天安门。那红黄相间的天安门自带着金光闪闪的金光,不仅在电影的片头,还在孩子们的歌声里,在大人们的言谈里。能够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就是朝圣。

    高考时,最想考的就是北京的大学。无奈技穷,最后只能在武汉,向北眺望北京。八九年的北京,是学生的舞台,意气风发的议论国事,指点江山,这个舞台就只能在北京。但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毕业时,很想分配去北京。想园自己的北京梦,但哪有这么容易啊?北京的大学毕业生留在北京都似登天般难,更何况外地的大学毕业生!我的一个同班同学非常幸运地分配至北京首钢集团。那哥们去首钢报到一周,就回学校要求改派,重新分配。我们都错愕不已,浪费一个进京指标。哥们说:去了北京才发现自己活在鄙视链的最下端。那哥们每天看《周易》,那时他说的话,我们全当疯话,根本没听懂。

    就这样,我一直在南方,眺望着北京,带着羡慕的表情。

    人过不惑之年后,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去北京出差,才开始慢慢接触和了解这个首都。了解一个城市,其实就是了解这个城市的人,北京也不例外。去故宫,圆明园就是了解古人,以前的北京人。谈生意、听相声、吃烤鸭、杂酱面就是在了解今人,现在的北京人。

    老穆,河北籍的北京人。其实年龄比我小些,称呼其老穆,是带着尊敬的意思。老穆是个扎实的学霸,本科在北大,研究生在清华,博士在五道口。他把中国最好的学府都上了个遍,他的炫目的学历让我自惭形秽,虽然我岁年长几岁,但见识和气势上早输掉了几分。

    老穆在大学就开始在北京生活,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北京人了。娶了北京媳妇,生了北京闺女。前些年,跟老穆还有一些合作。这几年,再去北京找老穆,老穆嘴里说的都是区块链、大健康之类我听不太懂的项目。老穆跟我说:“来北京吧,这里空间大很多,我挑几个好的上市公司的供应链来做。你看,我跟你说的没错吧,去年我布局了海南,你看现在海南的发展。这个政策上面早有安排。你现在做的那些,太LOW,没戏。赶紧转型。”

    大黄,湖南籍的北京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末,女朋友考到北京读研究生。女朋友下了最后通牒,不去北京,就分手。哥们毕竟是湖南伢子,是块读书的料,居然考取了清华的研究生。清华毕业后直接进入国有公司,成为一个北京人。

    有一次,和大黄一起考察完项目回程,谈到教育问题。这哥们忿忿不平的说:“中国教育的最大问题就是教师。你看考大学的学生,成绩不好的才考师范大学,这样的学生毕业了来教书,怎么能够教出好学生?”我对于这个言论极为不满,跟他争论起来,最后差点红了脸。其实,我不仅反对他的观点,更反感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以前在湖南的大黄,还跟我一样,带着小城市的羡慕的眼光仰望北京,而现在俨然是在天朝,代表天子的钦差大臣。可以任意怒骂草民,嘲笑众生。

    无论是老穆还是大黄,都是社会精英。他们身上映射的是主流的思潮。他们无论态度上如何谦卑,但是还是掩不住鄙视比自己低等的阶层。他们无疑是鄙视链上最活跃最有话语权的阶层。

    罡子,北漂。我的新疆发小,一个上了年纪还是单身的北漂。前些年来北京出差,罡子不知怎么得到了我的电话,忽然打电话给我,说聚一聚。毕竟是发小,感情基础还在。但自少年时就分开,彼此都没啥印象了。

    于是,我们在东四九条胡同的一个涮肉店见面了。

    罡子,依稀还是少年时的样子。板寸,一身黑夹克。身材精干,只是脸上的肌肉僵硬,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相互彼此聊了起来,得知罡子初中毕业后就去四川当了三年兵,退伍没回新疆,就回到父母的原籍——河北。在河北也找不到事做,凭着一身功夫和当兵积累的素质,就来到北京给老板做保镖了。

    罡子的北漂生活不同于常人,他的经历充满坎坷和曲折。给老板卖命,背了命案的案底,在监狱里呆了几年,出来后老板给安排平常在前门一带看场子,有业务就去追债。他的这些生活对我来说那样惊心动魄,但在他的言语里描述起来确实那么风轻云淡。

    我和他就像生活在两个世界,罡子对于现状极为不满。说起自己的工作和服务的老板,话语里既带着羡慕,又带着嘲讽。我知道,那是一种复杂的阿Q般的情绪。能够让罡子的情绪回归平稳的,唯一可以谈的话题就是童年的回忆了。罡子对于童年的记忆,比我的记忆还要完整和清晰。很多我已经忘却的事情,罡子还能很清楚的说来。就是这么一个生活在北京底层社会的北漂哥们。说起我们童年的记忆,还是感受到他对过往深深的怀念。

    假如你事先知道,你的交谈对象是一个Black 社会的小头目,满脸横肉,一身杀气,你还敢赴约吗?我们喝着二锅头,在北京的寒冬的涮肉店里涮着肉,感受的是真诚。这感觉比挨一个北京精英的教训或跟一个北京精英吵架好得多。

    喜欢看马未都先生的《观复》和高晓松的《晓说》,尤其他们都说过活在北京的鄙视链条上的故事。譬如王朔他们早年不带着冯小刚玩,由于出身不同。又譬如出生清华高知家庭的高晓松如何退学、搞音乐、创业。每个故事里面都带着深深的情怀,也有人生的反省,但这反省也是浓浓的优越感。

    鄙视链的存在,不单单是北京。上海、广州、深圳、这些城市谁也别说谁白。但鄙视链的存在北京为什么最受关注呢?谁让你是首都,是近代几朝的古都呢?你有鄙视和被鄙视的资格和条件。

    前段时间,有一个说法叫做:逃离北上广。我知道那是在鄙视链顶端的阶层矫情的做作。有人生活的地方就有鄙视链。鄙视链条上的鄙视是相互的,排列是呈金字塔堆积的。站在金字塔端的如高晓松、马未都者,生活在金字塔底部的如我的发小—罡子之辈。两个阶层遥不可及,但也相互有精神和言语的伤害。

    鄙视链的语境中,低级的语境是怒骂,高级的语境是呵呵,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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