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住所对面是一座三层的白色小楼,一楼是理发店,二楼、三楼住人。
院子面向一条小而深的巷子,主人将其改造成了一个小餐馆。顶上搭着蓝色的棚子,下面摆着四五张餐桌,靠门口有两个油烟熏黑的灶台。
男主人叫阿通(Tong),女主人叫差妮嗒(Charneeda)。阿通炒菜,差妮嗒理发。两口子靠着一把剪刀,一把炒瓢,在曼谷一隅过着凡常的日子。
02
夫妻俩有个十几岁的儿子,长得高高大大的,模样很像阿通,皮肤白净。可惜是个自闭儿,不会说话,脾气上来就哇哇大叫,平时由个缅甸女人照看着。缅甸女人的丈夫帮阿通炒菜。这对缅甸夫妇来泰国二十多年了,一两年回国一次。夫妇二人没有孩子,把东家当亲人,拿东家的家当自己的家,吃住都在一起。
阿通不太爱说话,眼神中透着心事,儿子是他最大的痛。差妮嗒的理发店原本有俩理发师,一男一女。疫情期间生意不好,只好把他俩辞了。男理发师也是缅甸来的,二十七八岁,染着黄头发,臂上刺着青。他在理发店挣不到钱,就穿起黄马甲开起了摩的。
阿通和差妮嗒都是很善良的人,要不然,这对缅甸夫妻也不会待这么久。我们在这栋公寓住了六七年了,弘毅是在他们眼皮底下长大的,从抱在怀里,到蹒跚学步,再到蹬着滑板嗖嗖地跑。
平时,我们也会照顾他们的生意。让阿通炒个菜,请差妮嗒剪个发、洗个头。阿通手艺不错,做的菜很合圆圆的口味。阿通做菜爱用辣椒,我去他餐馆吃饭,总是交代少放辣椒。阿通微微一笑,用白毛巾擦擦汗,抄起铁瓢,麻溜儿地倒油、加调料、炒菜。菜在油锅里滋啦滋啦地响,蓝色的火苗子舔着炒瓢。我最喜欢吃他炒的蒜蓉空心菜,火候拿得好,吃起来香脆可口。
03
夫妻俩一周六天开门做生意,周日休息一天。饭馆不大,来吃饭的多是附近的邻居,在店里吃或者炒好带走。
小店除了吃饭时间忙,其他时候都挺悠闲。缅甸男人闲着的时候,就在门口抽支烟,喝罐啤酒。旁边有个摩的站,穿黄马甲的摩的司机在这里排班,没事的时候,就坐着玩手机或者发呆。缅甸男人有时也过去蹲着闲聊。
每年的宋干节,阿通家休息三天。院子里,餐桌摞起来,放上一个长方形的充气泳池,装满水,他们的儿子就在里面玩水,兴奋地咩咩叫。
晚上,点起彩灯,抬出大音响,播放者《宋干节之歌》,震耳欲聋。阿通的朋友们就在院子里开party,有酒的拿酒,有菜的拿菜,有水果的拿水果,开开心心地过节。人们喝高兴了,就扭动起肥硕的腚,俯首弄姿地摇啊摇。泰国人喜欢热闹,人人爱跳舞。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着。
宇宙广阔,地球渺小。生活在山间、平地、海滨的人类,如沧海一粟,不过,具体到个体,每个家庭都是一片天。
我们就在这样一个不知尽头的宇宙中,渺小地过着日子,体验着日子带给我们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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