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轻仰在床上,听老阿姨的哭声,她已经习惯了这时而抽噎时而放声的哭,每天例行,上午一次,下午一次,陪床的老伴有时摸摸手,有时拍拍背,劝她不要想太多,不要哭了。轻猜想,他是听烦了。
房间里有三张床,靠窗是12C床,住着老阿姨,中间床的病人刚出院,靠门12A床住的就是轻。中间床出院前,老阿姨拉着人家的手哭了一会儿,出院后,看着空床,又哭了一会儿。
轻想:就这么完了?
轻在哭声里冷静得出奇,她也奇怪自己的反应,但她确定这并非如坠梦里,她很清醒。昨天,医生见家属果然没来,轻跟他说过,什么结果就不用绕个弯告知了,可以听出医生的喉咙有点干涩,他很年轻还不是个老江湖,很啰嗦地表达着这病是治不了也活不长的意思。
轻问:“我是快死了吧?”
医生有点是错,假笑一下,轻看到口罩后面的脸抖了一下,轻也笑了一下,说:“没事,我知道了。”医生走了,轻准备出院。
窗外的阳光很亮,轻默默地看着哭歇了的老阿姨和老伴,一个坐一个立的剪影,听温馨好看,她想,不知自己是否被什么人这样观察过,不知道。
此刻轻不太想死的事,也不想生的事,就让这些事摆着,不哄也不请,这事终于提到日出上了,该来的终将来的,不算是不期而遇,似乎是等待了很久,早有准备。
轻看着灿烂的阳光投在墙上很白很刺眼,投在柜子上就柔和得多,能想出,天是湛蓝湛蓝的,也能想出,做楼体保护层的蜘蛛人,在风中荡来荡去。轻不知道,等阳光落下时,自己是否依然淡定,她想自己大概不会太过抗争。
该进行下一步了,经历、印证那个神秘的过程,轻着迷地想象过很多年,轻摸摸患处,希望不要过于疼痛,希望衰弱的同时始终可以思想,她了解自己吗?但她知道,应该会有留恋,但不会悲伤。
最后几天不用进食。轻想得把这些写下来,告诉身边的人,要清洁地去印证那些千年的预言。
一生一事无成,也无成事之心,无所追求、散漫成性,轻赖于这种不能深入、不求究竟的心态,没拿起过什么,也没什么放不下的执着,她问自己:“真的没有吗?”不知道,答案会随着时间慢慢到来,不劳自己寻找。
她翻个身,什么命不命的,不用想了,跟随即可。
老阿姨知道轻要出院了,拉着轻的手哭:“大妹妹,你出院了,就剩我一人了,我可怎么办啊!我怎么得了这个病!”眼泪从眼角流出浸湿了枕头。
轻说:“哭吧,然后想办法好好睡一觉,睡觉最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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