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十三年七个月零十一天以来的日日夜夜,弗洛伦蒂诺•阿里萨一直都准备好了答案。‘一生一世。’他说”。
合上这四百多页中文译本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那一刹那,心中顿时涌现出难言的酸楚。
一个月前,初翻这本厚厚的大部头的时候,感觉书中内容繁多,叙事结构复杂,尤其是人物名字太长,难以厘清,我一直处于懵懂混乱的意识状态。后来硬着头皮一点一点、静下心来去品读那些字里行间所展现出来的故事脉络和叙事风格,我渐渐才感受到这种复杂艰涩的背后所隐隐透露出来深入人心的力量。
乍听书名,以为又是一个俗套的爱情故事。但是,当你开始阅读,沉浸在故事情节的曲折迂回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就会发现加西亚•马尔克斯之所以享有天才作家的盛誉,原因也许就在于此书中罢。
书中描写的爱情故事,是那么真实和漫长,它自相矛盾又合乎情理,苍老中充斥着青春,抑郁中夹杂着欣喜。这种力量不言自明,无须过多笔墨,马尔克斯就将充满琐碎、挣扎、消逝和遗忘的庸常人生呈现在读者的精神世界。
作为阿里萨的初恋情人,费尔明娜•达萨给予阿里萨爱情的滋养和启蒙,结果在他们即将私定终身的那一刻,她却逃离了他,屈服于世俗婚姻,选择嫁给一位位高权重的贵族医生。
阿里萨经历了失恋的苦痛以后,身心备受折磨。后来一次偶然的经历,让阿里萨找到了摆脱这种爱而不得折磨的方式——追求肉欲之欢。
于是,阿里萨在追求事业辉煌的同时,生活上纵情声色,沉湎肉欲,620次风流韵事写满了整整25大本。他有数不清的情人,这些情人里有只为了与他逢场作戏,单纯追求鱼水之乐的寡妇,也有一时放荡、红杏出墙的有妇之夫,还有即便与他年龄差距极大的从一而终、付出真心的美丽少女。
然而,在阿里萨的精神层面上,他依然是一位永远忠贞于初恋情人的纯粹处男。于是,他说,“心灵的爱情在腰部以上,肉体的爱情在腰部以下。”
这个对爱情如饥似渴又及其悭吝的人,这个丝毫不曾付出又想得到一切的人,这个一直未曾允许别人在他心里留下任何足迹的人,将内心最忠贞、温柔、真诚的爱,都给了他的初恋情人——费尔明娜•达萨,尽管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幸福的家庭。
为了讴歌和映衬这份忠贞不渝的爱情,作者巧妙的安排了费尔明娜•达萨丈夫的死亡,这让阿里萨对费尔明娜•达萨漫长的爱恋有了结果。饱经岁月沧桑的阿里萨终于再一次鼓足勇气追求了她。
在阿里萨的苦苦坚持下,费尔明娜•达萨终于登上了阿里萨为她打造的理想的爱情的轮船。
即使他们都已到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年纪,但是,阿里萨在历经了痛苦折磨和绝望的漫长等待之后,狠柞着自己对于爱情的信念,终于在人生濒临死亡的无限长河中,与自已唯一的爱人登上了一艘憧憬着无限美好爱恋的航船。
外面的世界霍乱疫情肆意蔓延,阿里萨决定让爱情帆船永不登岸,在海面上来来回回的航行着,即便又需要一个五十三年,但是对于阿里萨来讲,始终是无所畏惧的,因为这样同样还是一生一世。
爱情,对于阿里萨而言,始终是生长在蛮荒之地的花朵。尽管他在等待的日子里,历经了诸多爱情的面目,但是,这些一直未曾改变过他对费尔明娜•达萨的渴慕。这份爱情的保质期竟然如此漫长,漫长到阿里萨浑然不知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生命的无常,以及如同质数般难以忍受的噬心孤独。
他喜欢过那么多姑娘,唯一爱的只有她。为了她,他独自等待了大半个世纪,终身不娶,一边爱一边恨,一边幻想思虑一边踽踽独行。他一直不敢独自死去,直到古稀。
他爱她年轻时的美丽容颜,更爱她年老色衰的灵魂,唯爱能永恒。爱,是他这辈子做过最美好最完整的事儿,也是他这辈子要忍受的最漫长最深刻的独处。
世间爱情百态,最令人唏嘘的不过是滚过红尘,阅过无数风月之后,仍然保持着情比金坚的笃定和天真。阿里萨终于超越了幻想的无情嘲弄和醒悟的海市蜃楼,超越了爱情。
他在爱情的外围,一个人,兜兜转转了一辈子。终于,他的爱情开出了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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