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梦想扎根于大地,触手可及,她用了一生的岁月来实践它——种菜。
她很幸运,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明确了终生挚爱。
她告诉我,当时她向外公外婆哭诉了自己的梦想,两位老人虽然不明白一个花季少女为何钟情一把锄头一块地,但还是慈爱地应允了她。
我私底下暗自揣测,也许那时生活太过窘迫,妈妈愿意下地,也算是分担了家人养育五个子女的重压,外公外婆顺水推舟罢了。
随后妈妈远嫁到海南,做的是基建工,无论收工回来有多晚,她都会去地里侍弄她那块地,那可是黑漆漆的夜啊,她如何看得清呢?
无数个夜晚,我兢兢惊惊地打着手电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胶林里去寻她,草丛里时不时窜出一条细细的小草蛇,我大声呼喊着,
“妈,天黑了,回家喽!”
寂寂的山林里传来我的回声,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大鸟特有的怪叫声,把我吓得魂飞魄散。
离开海南,我庆辛妈妈终于远离了那些菜地。这难不倒她,她很快在家附近开垦出更多更大的菜地。这回妈妈更狂热了,有时我们睡着了她还未回来,睁开眼她已出门。一年365天,只有大年三十是同我们一起吃饭的。
她说,现在菜地边上有路灯照着,不用像以前那样摸黑干工,想到这,就更舍不得回家。
幸好菜地就在家后边,无论多晚,只要听见哐哐的锄地声,我们知道她在那儿,也就放心了。
一转眼妈妈已有七十,渐渐没了力气挖地。但这仍旧难不倒她。每到周未,儿子放假回家,她把十元放在其枕头边上,道:“起床!今天去帮我挖两块地!”儿子心中大喜,接过锄头,立刻随了她去。
无论生活多么艰难动荡,只要有一块地耕种,妈妈就心满意足。她说,看着深埋在大地的种子吐芽,抽叶,拔高,一天天地长大,心里很踏实,欣喜。
我时常觉得,种菜于她,更像一种修行方式。她一生的热情与精力只用来做一件事,以此获得了宁静,获得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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