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气罐

看到好友发到朋友圈的露营活动特别声明自己带队时让秀清的心情略有激动，然而一天时间过去，并未有秀清所认识的队友看到是秀清带队而刻意参加活动，哪怕是一位男生，至此，秀清明白自己并非具有那样大的号召力。在偌大的通讯录中，他的号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出发的前夜，参加活动的好友并未因他是领队而有所增加，甚至还退了两位，秀清明白曾经的辉煌早已如梦幻般散去，而今留下的不仅仅是一份记忆，和不知觉间无言的感怀。

那天早晨，看到集合队伍中不乏有俏丽的女孩，秀清心中暗喜，他在酝酿着车子出发后进行那些演讲来提升团队的氛围和欢乐。太阳升起后，露营的队友们均一一集合，然而要命的是关键时刻送装备的金杯车迟迟未到，等待的时光一度陷入焦灼，在无数个电话的催促下终于等来装备上车，然而在清点装备的时候惊讶的发现竟然少了一套，这令人感到意外。大巴车只好调头回撤再跟着小车一起取装备，装备延迟使得莫名的多等候半个多小时，车内的队友们些许有些急躁不安，但秀清极其怪异的笑容微微缓解了紧张的氛围。

去程的路上秀清一直左思右想该以怎样的开场来激发车内队友们的兴趣，但看到多半队友们都在座位上沉睡着，一副酣睡入梦的样子，便没有再这样的打扰，好多时候，心中的话憋着不讲总是纠结和沉郁，最终演变成一种高度的紧张。沿着丛山峻岭的京藏高速一路向北，外面的天空明净而幽蓝，炫目的阳光照耀在车窗玻璃上，将铺展在山涧如地毯一样的草木照的油亮。晌午十二点，终于到达了怀来镇，在一处稍宽的位置停放后，本预计停留半小时吃饭采购，结果却拖延了四十五分钟，导致有些早上车却迟迟没有发车的队友心中愤愤不平。

终于车辆再度出发后，秀清开始了自己的演说套路，尽管跟往年如出一辙，但他隐隐明白日后当主领队的机会将日渐减少，当众讲话的机会也变得尤为珍贵。所以呢，他还是非常果敢的抓住这样的机遇尽管说的不够好，哪怕全是胡言乱语，他也要一搏。结果昔日知己的讲话格外的令人不适。秀清始终认为一个人的讲话水平映射出本人的能力和素养，但结果呢却是那样的波澜不惊，也无那种耳目一新体验。让秦非唱歌，他总是说嗓子不舒服，结果呢，终究变得这样的荒诞。

沿着官厅湖岸的柏油公路一路向西，驶入荒凉小镇再深入山涧原野，从一条坑坑洼洼的碎石小道驶入下寺村，彼时，北灵山脚下的停车场早已铺天盖地，几乎可以确信秀清所带的团是北京出发最晚的一波。在找驴驮装备的时候，十三和隐者走进了一户农家，秀清本以为这就是上山路便紧随而至，结果却走错了。作为领队的秀清在众目睽睽中被十三当场呵斥。“到底该往那走啊，能不能带条对路”同行队伍中的姑娘怒喊到。

尽管秀清略有羞愧，但他觉得越是泼辣的女生越没有心计，越是淳朴，山谷的风吹佛着让爬山疲惫的身躯略显放松，在走上一处斜坡后便追上另一波爬山的队伍。几位爱拍照的年轻小伙和姑娘在录制着短视频，氛围是那样的融洽，十多人的小团队始终聚在一起行走，而秀清所带的三十人的队伍零零散散稀稀拉拉的分布在各个地方。看到那帅小伙给同行中的姑娘拍照，那姑娘也那样的配合摆着不同的姿势，那和睦的画面让秀清羡慕，他臆想着要是能够为同行姑娘拍照该有多好啊。然而让秀清感到苦恼的是，自己户外的女生多半已经成家或长得一般，而拼队户外的女生不够熟络，不敢贸然打搅。

步入山顶与山脚过渡带的灌木林，一群孩童已经登顶后开始回撤，秀清臆想着这些带着孩子的领队应该会赚很多钱，他明白亲子团建一场可以赚好几千，而这样带散客的活动，一场下来几乎血本无归。沿着长满藤蔓的林野一路上行于下午四点终于到达营地，彼时整个山顶的斜坡如同被一块巨型墨绿的地毯铺就而成，稍微平整的位置均被各路人马占据，秀清一行在十三的引导下选择了在一块贴近森林边缘的营地安寨扎营。他们刚到达营地后不久，驮着装备的骡子便紧随而至，秀清为部分队友分发了帐篷装备，大家支好后便散开了。隐者带着麾下的小分队去了山的另一头采撷韭菜，计划跟小分队一起包饺子。午后的天空忽晴忽雨，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瞬间阴云密布，大雨磅礴。秀清掏出风筝的时候。十三说风筝不要乱飞，小心被雷击中，十三的话让人极度扫兴，他臆想着纵使被雷劈，也要起飞，因为这是他好不容易带来的风筝。整个下午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闯闯的回信让他又惊又喜又欢乐，也萌生了对她的无限遐想，却不敢有任何的妄动，因为他明白这于他而言仅仅是一个梦，闯闯那样的仙姿玉色，怎么会瞧上秀清这样的乡巴佬呢，他心里明白那不过仅仅只是缥缈的幻想而已。

秀清来到山顶的一片平地处，他看到同车穿着雪白短袖的新疆姑娘在临崖而建的栈道上自在的遛弯。“嘿，你在这儿呢，你同伴叫你回去，她到处找你”秀清说，“哦，没事，我就这里走走看看，马上就回去”姑娘说，栈道上的一位长发姑娘在凝望眼前的千山万壑，右手将手机举过头顶在自拍，拍完一张便会打开查看成片的效果，随即莞尔一笑。“你要拍照吗”秀清对新疆姑娘说，“好呀好呀”姑娘欢欣的回应，随即这位明眸善睐的新疆姑娘在临崖的石尖上更换着不同的姿势，时而笑容可掬，时而嫦娥奔月，时而刻意撩拨着自己的长发，举手投足间尽显自己的妖娆。让秀清不由自主地有些浮想，尤其是坚挺饱满的胸脯撑起的外衣像是两座光润的峰峦，引诱着人充满无限遐想，光线充足的环境让拍摄有些美中不足，但哪怕无法定格新疆姑娘的美艳，也仅仅是这样的跟新疆姑娘独在一起也让秀清心潮澎湃。

然而美好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最让秀清开心的是莫过于新疆姑娘走近身旁时身上散发的那种清雅的芬芳，那摄人的香味胜过阳春三月的白玉兰和丁香花，那大又圆的瞳孔灵澈而深情。秀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新疆姑娘迷住了，但作为主领队的秀清又不敢要新疆姑娘的微信，毕竟她是其他户外的成员，他是多么渴望女孩主动添加自己的微信。由于秀清并没有安排韭菜包饺子的项目，长得清丽的新疆姑娘和闺蜜被另一家户外叫去吃韭菜饺子了，秀清回到营地后开始烹饪在路上购买的冷冻水饺，尽管已经融化成一坨了，可还是被吃的干净，然而让秀清苦恼的是，来抢着吃饭的人都是肥胖的中年男人，那些娉婷的女队友总是不太合群。尽管秀清没有带做饺子的相关装备，但却携带了大量的零食和面条，以及西瓜，看到队友们各自吃的不亦乐乎，他心底变得十分欣慰，茶余饭后便聚在一起斗地主，另一波人也开始了狼人杀的游戏，看似大家能够聚在一起玩乐，秀清心中充满快乐与开心，尽管斗地主输了二十元，但那位热心肠的大姐又友好的退回来了。

傍晚，秀清从林中携带了很多干柴回到营地，鹅黄的夕阳正缓缓的下降，西方的山脊被勾勒出清晰的起伏线条，如同凝固的海浪一样。山峦与天空相交的位置形成一道幽蓝的云堤，云堤之上是翻卷的云浪，起飞无人机，追逐落日的脚步由近至远，飞过千山万壑，丛林峡谷，来到云虹天边，仿佛天与地合成一个大嘴巴，吞噬着火球一样的夕阳，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片刻后，整个大地便被蒙上了羸弱的粉色云团，明月在另一头悄然升起，与之一同呈现的还有数棵耀目的星光。彼时营地上方最接近苍穹的平台处聚集了手持单反与三脚架的青年，他们满怀好奇的注视着银河的变化，十分专注的拍出了这浪漫的星空夜景，他们的照片引起了同行女孩们的夸赞与惊讶，秀清是那样的渴望自己身边也有娇媚玲珑的姑娘，他也只能暗自羡慕，独自感慨。

大片桦树林旁的营地边，一群社会青年在围着篝火欢歌载舞，秀清本以为自己销魂的舞蹈可以引发阵阵欢笑和掌声，但不料半路却杀出了像程咬金那样的二货，这家伙总是拿着麦狂吠着，一个人自言自语就像是醉汉一样的原地兜圈，又像是睡的正酣的肥猪一样哼哼唧唧，他的行为虽另类，但一般人极其缺乏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啊。

山风微凉，吹得人陶醉。山腰上星罗棋布的帐篷如同迷魂阵一样与头顶的浩瀚银河遥相呼应，山顶的平台处依旧有几位飘忽人影在仰星观月，手电筒打出的煞白亮光如同流星一样熠耀着，秀清是那样的渴望有同行的女生一起走出帐篷，来到这与苍穹最接近的位置拍下这浪漫瞬间。结果同行的姑娘们就像是害怕有狼一样天一黑便匆匆钻进了自己的帐篷。而陪伴秀清的却是一位他最讨厌的哥们。

这一宿，一种奇妙而忧伤的浮想在秀清的心底蔓延发酵，他是那样的奢望着能够搂着新疆女孩一起睡觉，但又发现自己身份过于普通，乔康哥的鼾声那样尖锐让人陷入迷乱之中。翌日天微微亮，秀清便起床洗漱，趁着还没有人注意，他悄悄的将公用的矿泉水拿去刷牙洗脸。山中的清晨十分微凉，在多数队友均未起床的时候，秀清便披上外套快步的奔向山顶的观景台，起飞无人机，沿着山脊滑行而上，在人群聚集的位置刹住，让这如梦幻般的日出定格在山巅之上，成为永恒。这一天的日出，同行中的几位漂亮姑娘均未起床欣赏，他又一次为同行团队中仅有自己看到这样的日出而黯然伤神，他臆想着要是大家伙儿都能一起起床欣赏这唯美的日出该有多好。

秀清大清早煮的营养粥本渴望新疆姑娘会主动来吃，但来吃的队员均是男生，他的心异常的苦闷，他恍然感觉有时候越是渴望什么就会适得其反，结果呢，新疆姑娘和十三及隐者一起就餐了。隐者的女朋友看似身材曼妙，但老态横生，不够清丽。十三之前的女友亦是如此，难道户外领队的女友都这样的平常吗。

一波中年群体的登山客在领队起飞无人机的时候欢呼雀跃，活蹦乱跳，就像是一群俏皮的孩子，而秀清所带的一群年轻群体在合影时均表现的呆板木讷，一副不太情愿参与的样子，他不论怎样的烘托气氛，现场都显得有些平淡而无波澜。

从另一侧到处都是岩石裸露的山路下行，苍鹰在头顶湛蓝的天空盘旋，不知名的野花开的正艳，一对情侣在路旁下方临空的巨石上拍着短视频。偶入林中小径与热爱做美食的四川姑娘相逢，尽管四川姑娘勤俭质朴，但身上有种坚韧与傲娇的感觉，让人难以接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不仅贡献了自己不少食材，且还身体力行的为大家服务，事后秀清通过支付宝转给对方99元，对方却不曾回应。

在一处空中草甸，秀清偷拍着队友们的行走姿态，然而更多的是同行的男生主动迎合，他心底几乎哀伤。在下山的时候，一位其他户外的男生与新疆姑娘际遇，且还帮助她背着登山包和帐篷，这样的场景让秀清失落万分，但那又怎样呢，毕竟自己是这样的卑微。

在回京的路上，秀清总是一路忧心忡忡，他一直在酝酿着下车时候的演讲，他一直在默记着一些段子和话语，他明白户外的岁月里虽充满无限趣味，但终究都是短暂的回忆。在过检查站的时候，他冒充作业帮公司的员工，险些被当场抓获，事后每每想起总是心有余悸，惊魂未定。

再一次走近河岸，一切不再有往日那样的湛蓝美丽，大家总是着急的想要回家，临时增加的景点对部分队而言锦上添花，但还有一些认为是纯属鸡肋。在还未下车的时候，秀清就被十三举报了，理由是那样的滑稽。

考虑地铁不能携带气罐，一位清秀温润的女孩将剩余的两个气罐赠给了秀清，秀清说给钱，女孩婉拒，秀清心中涌动着感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秀清总是搜寻着那位赠自己两个气罐姑娘的蛛丝马迹，但那姑娘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