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离开操场,回到小学部教学楼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另外一派气象。
每个班级都悠悠飘出来一波齁人的香甜:
大概是奶茶和糖果、酥饼和点心交织出来的。嗯,还有每个教室里面,被普通女孩蝶绕蜂拥的小班花身上的,中午刚刚抹好的雪花膏味道。
下午要表演节目的那些小仙女们,只可惜在家长的勒令下被禁止化妆,那就只能抹点香香,心理作用下也好让自己比之前来说看上去更美了。
其实小班花们美而不自知,那一点小改变,对她们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也真的只是心理作用了。
他们从小就很美,美到骨子里,不施粉黛的美,也丝毫勾不起普通女孩的嫉妒。
就像红尘可笑,天地苍茫。
凡人也许会嫉妒英雄,但不会嫉妒神。
普通女孩子拥有发现美的眼睛,却从来没有好好瞧过自己。但是那对我们而言也无所谓的,因为即使不看自己,灵魂深处对美和艺术的向往和欲念,并不会凭空消失。
总是会在其它方面得以释放。
奶奶说,好的坏的最后总归是好的。
就如我,擅长于捕捉生存的时空里,除主体—自己以外周围一切的美好。这样对美的虔诚是四维的,跨越了空间与时间。但同时也可能是极其不人道的。
单单说元旦,教室的装饰,就是我最大的释放点。
瞧!我们班的教室已经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我喜欢喜气洋洋这个形容词。温暖香甜,也不媚俗讨好。
各种斑斓、各样形状的拉花像小精灵,活泼地吊在光亮明丽的白炽灯上,深红色但有些掉漆的门上,以及虽然用肥皂水和旧报纸清洗过很多次,却仍旧有几块污渍的玻璃窗上,那些黑灰的斑块我知道是什么,是早几年没来得及清理干净,遗留下来的明星贴纸。
之前我们自己用彩纸,剪出别具风格的窗花。都是用文具店最廉价方片纸张剪出来的窗花,就是那种不饱和色调的浅粉浅黄色的纸。
南瓜剪出来的,就是和我们手里面这些画风不一样。
南瓜剪窗花遗传了她外祖母的手艺,那双纤细的小白手怎么着就三下五除二地,倒腾出十分惊人的花纹模样的?
每在她大功告成的当口,只听哗啦啦声响,抖落舒展开来的就是一幅完美的风物画作。我们剪出一张不知所云的窗花的时间,南瓜可以剪两张。有一轮,她哗啦啦地,在我眼前展现出来的场景,使得我双眼一亮。
那张贴纸,是暖橘色的,整体是圆形镂空,右上角稀稀疏疏飞舞着两只小蝴蝶,左边大片的秸秆已经零星错落,可以挨个数清。一条写意的小狗信步走在麦田中央,大概是这个守望者。吓飞了刚才本在秸秆上的蝴蝶。蝴蝶飞得更高一些,仿佛是为了追逐,视线尽头,隐约剪裁出来的一支断了线的风筝。
南瓜会给每一张都起一个合适的名字。尽管猩猩根本看不出来她称之为一叠纸片的区别。
那张贴纸,南瓜叫它:乡下。
有关于南瓜总是比我们能更好做成一件事情,仔细想还有一点原因,大概是只有她可以沉得住气,耐得住性子,如此安静无争地将任何被认为的无聊,变成有聊。
另外,有些女孩子还买了大大的雪花状的装饰物,胁迫几个男孩子吊在灯上的;可是冰雪的世界里面,如果只有雪花,美则美矣,那纯粹得有多孤单。
于是我一周前私底下和班长、文体委员商量了下,擅自决定在一片冰雪中创建一个王国。
为了这个王国,我和猩猩特意搜刮小镇所有的文具店,置办了好多东西。文具店没有的,还专门去饰品店寻觅。
一进我们的教室,金黄色的星星点点便在眼前飞舞。那些粉末是精灵们涂抹在翅膀上的灵药,有了它们,精灵就可以飞。和泡泡一样虚幻的存在,不会呛到鼻子。我们也在这些亮闪闪的金黄色烟雾里,莫名其妙变得很轻很轻,浮在了教室中央的悬空里。
姑且还称之为教室吧,可恶的是,这已经变成了没有墙或者其余边界的,充盈着几近诡谲的欢愉天地。仿佛是那扇神奇的衣柜还是壁橱,桃花源,扑克王后等待着国王东征归来。没有翅膀的天使,生长出健壮的鱼鳍。
柔粉色几乎算作透明的小生灵,看上去像一些顽皮的娃娃,扑腾大眼睛,从月亮的一端,飞扬起来,轻轻落在橘红色的夕阳上,赶走了霸占这颗温暖星球一礼拜的巫师。
树木成荫,花草在露珠的滋润里,有些已经长成好看的女孩形貌。一只梅花鹿突然从眼前越过,我打了一个寒噤,好在引力不大,我还没有摔到地上。看着那只鹿在一课老榕树下停留,一会儿出来一只独角兽,他们耳语一会儿。
独角兽掀起榕树右边根系的地皮,拿出一把短剑,重新飞奔。我跟着它,不知道飞了多久,仿佛已经入夜,我听见了浣熊的哈欠。
独角兽终于在一座城堡前的草坪停下,这时候出现一匹健康干净的白马,那是慧骃国的王子。
王子说了些什么,接过独角兽的宝剑,往城堡里走去。
城堡之后是一湾很大的湖。
湖泊的尽头连接着山脉,山脉那边是一望无际的海。
海上有风浪,有爱情,还有一支很大很奇怪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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