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网首页
【青也】滋味长

【青也】滋味长

作者: 姜鸽 | 来源:发表于2018-07-13 02:29 被阅读0次

    王也难得早醒。

    这会儿天微微亮了,窗幔子合不大严实,教一点儿稀薄日光飘进屋子,贴在地板上,形状是一长条,他赖在被窝里,懵着脑子眯眼看了好些时候,才将它与灰尘分辨开。

    夏天么,日升惯是要往前了挪的,于是白天来的前了,农人早下地里,贩子早赶市集,店呐铺呐都早早卷起了门帘,铺设好了家伙,朝食馆子几屉几屉的白面馒头大肉包给架在门前灶火上,腾腾的麦香如沸涌的羊乳般,一口气冲到巷口。

    而北平的夏又热,晨时便难挨耐了,于是往日踞石墩上磕牙打屁的大爷们就也早早买来热乎的饼子豆汁儿,聚在铺子里头外头边吃边讲诨。

王道长稀里糊涂住了家临街的店,大清早给红尘里的吆喝声闹醒,被迫中断了他日上三竿方功成的修道大业,不可谓不糟心。

    然则他人是醒了,疲懒劲却还丁点儿没散,在这方面倒颇有些“道心坚固”的味道。

    不过……狐狸精不就是专来搅扰人心的么?半仙呀您也逃不脱!何况王半仙睡的是里榻,也没地儿逃——白面皮的俏狐狸不吭声欺上了榻,伸手便要把王也从被团里剥出来。

    但咱又低估了王半仙,他老人家还懒得逃呢,抬手扯来一个决,张口就要在这一胳膊地里开奇门。

    “乱金……呃嗯……”

    王也做此事尤为麻利,须臾法术就要成型,可见其偷闲把式练得那叫个炉火纯青。

    可行炁到底是后天功夫,哪里比得上狐狸天生的惑人术,诸葛青分花拂柳般拨开王也那只掌心略糙的手,探头便稳准狠衔住了剩下的一个“柝”,喜滋滋在一指宽的唇肉上翻来覆去地嘬。

    见他又有腻歪起来亲个没完的势头,王也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你说……

    “嘶……诶青崽子你!”

    这头王也还在感叹,那边诸葛青见他的推拒迟迟不来,立刻打蛇随棍上翘尾巴滑进了人衣摆里,听见王也低喝才老老实实收回去,一旁规矩立好咯,笑眯眯作一副又甜又乖的模样,叫道:“师父。”

    “麻溜滚了!谁你师父!”折腾一番没了睡意,王也抓抓后脑勺爬起来,睨了眼诸葛青。

    这厮近日爱做洋人打扮,白衬衣,黑西裤,背带旁配了枚克罗心胸针固定,发胶香水一齐捯饬估计得费去小半个时辰,难怪每天都人模狗样的,勾引人家大姑娘小媳妇频频看。王也向来不大待见这些花里胡哨的西洋玩意儿,不知为什么,它们安在诸葛青身上时却莫名顺他眼,好歹能让他掀起眼皮子看两遭。

    还挺好看的。王道长半天咂摸出这个味儿。

    但他一大小伙子……怎么能这么娘唧唧的?

    “我当初到底捡了个什么回来……”王也百思不得其解。

    王也其人,面上瞧着就邋遢小道一个,成天低眉耷眼,眼底两抹乌青,似是全身精神气都随着根脊梁骨一起,给抽出了体外,徒留一瘫没精打采的皮囊,生生把他二十四五的形容往三了拽。但实际上,他已花甲重逢了。其中缘由不老少,得重头讲起。

    王家富贵。王老爷子行伍出身,挂了个爵名后便干起布庄买卖,借着一点官家门路和经商头脑,二十来年便把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往皇城根下的豪奢里一戳,也不遑多让。

    都说富不传三代,老爷子置地办屋,本打了个好算盘:老大打理铺子,老二老幺考个功名,可不就稳稳当当了,也算对得起老王家列祖列宗。

    然而,怎么讲天意高难测呢,不在你大道上使个绊子,哪好意思称一声难测?

    老二王亦自幼不是个读书的料,算断了老爷子一半念想。老爷子心宽:那没事儿,不还有老幺么。老幺王也倒是个货真价实的“神童”,也没见他怎么挑灯寒窗吧,人脑子就是好呀,甭说四书五经,奇门遁甲八卦星仪那都是一点就通,没少被老爷子抬出去吹。

    但问题还就出在这七窍太玲珑上。红尘里游戏十九载,王老幺觉得没琢磨出什么趣味,干脆纨绔一扒,拎了只徐公砚作盘缠就朝三界五行外跑去了——去武当当道士。当日便把老爷子气的急火攻心,极泉快给拍烂了,断了另一半念想。

    却说王也上了武当,照旧是那副疲懒样子,还学了招道门通用的忽悠大法,懒出半身仙风道骨。可不过五年,武当便公开将此人除名,王也背负着机缘习得的“风后奇门”秘术与因其过于霸道而凝滞的时间,拎了当年路上买的水囊,下山去了。

    自此,在王家和师门眼里,王也就如鹤坠重云,鲸滚浊浪,杳无音信。

    王也先做的京城王家三少爷,后做的武当王道长,一遭下来实则根本没吃过什么苦,他又本就邋遢,这回做个“行者王”,顶多拮据了些,于他而言,锦绣丛和土地庙无甚分别。因此,他脑壳里总还有些不沾人间烟火的浪漫色彩,往好听了说是心怀苍生的“可怜天公怜赤子”,实诚讲就多管闲事。

    在十六年前武侯狐族遭到全性与“茅山”合剿时,王道长的慈悲心不合时宜地作祟了。他从南粤施奇门强提行速,践两日一夜直逼建德诸葛村,纵使秘术精妙,他在黄昏抵达,但见满目残垣。

    事发突然,族中长者亦仅能自保,四散奔逃,年轻一辈大约折了十之八九,王也眉头紧蹙卜了一卦,回身向来路去。

    而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笔,王也在流火的披赤芍的春山里捡到了诸葛青。

    王也当他只是诸葛家的遗孤,小狐崽子尚未到能完全化为人形的年纪,双耳与尾巴沾了灰土,稀罕的微青毛色几近叫人辨不出来,浑身透着股胆战心惊的可怜气。

“嘿,这小崽子,怎么溜出来的?”

狐族长得较凡人要慢一些,王道长难得甩了懒劲儿,撸撸袖子准备把看着五六岁的诸葛青抱起来,不想“啪”地被拍开了手,小孩方逢大变估计看谁都是不怀好意,警惕到就知道一个劲瞪他,不肯挪窝,也不清楚他本来是个怎样的性子。王道长慈悲为怀好脾气,嘴上除了那句“孙贼”带不了刀,心里是真真软和,就随了他,蹲一旁睡了一夜,心大到对夜里小狐狸明晃晃两只大招子视若无睹,还吧唧嘴。

第二日醒来,诸葛青好像想明白了什么,自个儿乖乖跟在王也身后走,跟不上了不说,扯着他袖子小跑,王也便放慢点步子,他心想:“娘猜,这还真能顺其自然呐,祖师诚不我欺。”

再往后,王也偶尔疼人抱他走,他也让。

闲云野鹤的道长身边猝然多了个拖油瓶,锦衣玉食的小少爷过起不讲究的日子,起初二人都不是很适应,但是慢慢地,就从接受到习以为常了。诸葛青甚至无师自通了撒娇。

因为没复卜一卦,王也没发现卦象已变,星转斗移。诸葛青那时从家里学的术法还不足以问天,他长大一点问得了了时,没搞懂为什么要问,再长大一点,他问出来结果,但先羞后怕至无所谓,反正没告诉王也。等到王也若干年后在朝阳的葡萄架下转醒,抖落一身花,被肚子上搭的毛毯逼出一脑门汗,他沉进内景问怎么就“事到如今”,方知那个“只是”多么不该,他自讨苦吃。

武侯派以术立族,好巧不巧,王也身为术士,诸葛青这年纪要学的东西,他亦能教个七七八八。诸葛青悟性好,聪明,学道上基本没遇着坎,王也万万不敢担他一句“师父”,好在他在正经事上莫名骄傲到拧巴,当年没让他尴尬过。

说顺风顺水吧,不敢托大,到底是经历过“家破”的小孩,才一丁点大——王也眼里的,无忧至纯做不到情有可原,他幼年回忆磕出的创口里暗自长出一簇一簇苦苔,没被身边不靠谱的大人察觉,委屈地,默默地干了死了,好不甘心。

太不甘心,是哪种不甘心呢?苔尸挤成小小的硬块,时不时在诸葛青的康庄大道上绊他一下,他老若无其事。于是,当他第一次溯寻记忆,照着残缺的内景共化的法门修习时,障目叶崩解了。

术士修行如走一口刀。初自茎而始,内景中随心所欲,可捕鲸捉鳖,可天峰折柳。但这无所不能的时日到头了,便遇着第一道坎:刀格。

操刀者事事顺心,人早已迷陷于支配的快感,产生凌走道上的错觉,从而忘却自己亦仅是“道”的一把刀。乍被打回五指山下个灰溜溜的毛猴,千古多少术士折在这落差上?而刀形不同于剑,剑身近乎等宽,刀身却是寸寸窄寸寸险,稍有不慎就得落个万劫不复,这是第二道坎。

等到走完三寸八刀刃,真正点上刀尖,挥刀所向即是目之所指,方算“窥阊阖”,可是你此刻孤零零立在一个尖芒上,对谁想显摆都讲不得,好的坏的全要闷进五脏庙高高供起了,云山雾绕里对人说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王也初听就觉得,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没想到,人武侯后代更能找苦,折腾出来“共享内景”,恍如打了一记未卜先知的擦边球。

修习此术要在行刃之期,本来已经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神经紧绷这节骨眼上还得将那方寸割出一块来给别人站,心尖尖登时悬上了个铁砣,于身体是消耗,于精神是折磨,对方若毛躁,弄不好又在上面加一叠码。

前头说诸葛青傲气未泯,有些朝极端偏差的意思,他把自己逼得紧再紧,一步一步都试图以孤注一掷来自证,一个人若把自己压进绝地,同时将心挤成那样大一块,想敞亮都不行了。

他唯一的同修对象是光风霁月,天资卓绝的王也王道长,自己对他的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更雪上加霜。

哈……诸葛青,既然你自己悟不明白,便由我来告诉你吧。

王也顺利进入狐狸掖捂多年的念海,还未睁开眼,忽然觉得有点儿凉,心大的道长自顾自以“毕竟巽属嘛”做了解释,随及被一风浪掀了个底朝天,脸火燎火燎地疼。

他眼前若连山喷雪,只是黑茫茫的,跌出内景前风眼里一道声音割裂柔软墨晕,如青光,如白电。如他偶见的诸葛青的眸光。

“这哪是海,这是我们的一腔恨水啊,王也。”

王也久无声息的本身猝然张目,望向诸葛青。诸葛青眉头纠结,面容隐隐有灰败之象,唇缝里浅红一线,显然被什么魇住了,淡定惯了的道人尝到一舌尖久违的“胆战心惊”,急急搜刮有关这愣娃子的记忆。

王也印象里,诸葛青自从服帖以后,鲜少让自己操心,他模样俊,嘴巴甜,脑瓜灵,讨人欢心的本事可能与生俱来——除了不得小子喜欢,简直没人不说他好。王也虽然表面嫌弃,实则被狐狸哄得毫无脾气,“阿青”、“阿青啊”,声声纵容。

自然而然,深陷温柔乡的道长对“好”以外的诸葛青一无所知,即使有时候觉得这孩子心思好像重了点,也不深究,谁没几个疙瘩呢?

时至今日他才发觉自己大错特错:这哪是几个疙瘩,姥姥的……这狐崽子,哪来的心魔啊!

这儿王也一头雾水,那里诸葛青被九重台底乍现的痴妄惊得神魂震荡。

“你……不,我们,我们想要王也的风后奇门,不是么?”无所忌惮的恶意张狂地从诸葛青对面的“自己”咧开的唇角中挣出,俨然是诸葛青成人模样的心魔踏着狂暴的罡风走到他跟前,弯腰伸出手,轻柔地搭在本尊脆弱的颈侧,不顾稠暗风绳缝隙里那只几欲迸血的眼睛。

他心情极好,语调欢快。“说什么‘因为我不够强,才无法守护家族’,别自欺欺人了?我们可是千年来诸葛氏最接近孔明的人,天之骄子,无法更强是因为法术本身。”

“王也?一个半路出家的牛鼻子,难道会比我们更具术士天赋么,‘风后奇门’在他手中发挥出的威能不及十一,哈哈……难道不是暴殄天珍么!我们夺取它,有什么不对?”

诸葛青瞪视这个诡谲的“自己”,他并非首次察觉这些微妙的恶念。

本来众星捧月,一朝夕往日竟灰飞烟灭,诸葛家备受宠爱期待的小少爷忽而跌进一瘫俗世泥沼里,自浑蒙中醒来至此,他才开始正视自己真正拥有的“力量”,它们微乎其微,却在美言的浇灌下枝丫旺盛,一度让他忘记自己也仅是一个被捧杀的,不堪一击的凡人。

是王也救了他,他跟在这位王道长身边,合该感恩戴德,专心修炼,但目睹王也护他,以“风后奇门”一夫当关击退全性四张狂之二,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里炸开一个小水泡。之后,险恶的歹念时常从他自己亦不能视的幽深水底升起,在快要破出镜面时,被诸葛青慌张压下去,险而又险。他不知道它们孕育了怎样的怪物,若说对其之龌龊一无所知,未免过于虚伪。此时气泡轰然齐响,颅内沸声盈天。

他很想反驳,但张口无话可说。

“我的心思,我最清楚不过了。”诸葛青绝望地想。不对的,不对,这不对啊……一定不对……哪儿不对……

心魔笑盈盈捻短风绳,垂眼看他颓败摔落,字字诛心,“于己,可偿所愿。”

不……这……哪里不对来着……告诉我……一定……

“于家族,可精进武侯奇门。”

不是的……这……哪儿不对……

“于‘风后奇门’,可免明珠埋尘,朱博翰音。”

哪儿……是哪……

“一举四得呐,青。”

告诉我啊!

……

于王也呢?

有关心魔的事,实是王也自己连蒙带猜拼出的,他不确定,隐约察觉有这么一种什么存在着,诸葛青没有告诉过他。

那日结束,狐狸讳莫如深,王也道长忧心,终归没主动问出口,甚至如今仍不清楚他内景到底发生过什么,诸葛青又是怎么脱困的。即便诸葛青对内景共享之术可以运用自如了,王也也再没进入过诸葛青内景。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王也突然福至心灵:诸葛青自幼修习武侯奇门,定有外人不知法门,自己阴差阳错承袭“风后奇门”,远不至开宗立派的程度,是他误人子弟了。适闻诸葛族长召令族人,珠玉再回,重建八卦村,泰半完成。

连掐指一算都可省去,王道爷敲定:该让小狐狸归族了。

事情办得顺利,天时地利添上自主的“人和”,送回诸葛青,王也再度两袖清风不带衣水,抱月游云去了。他走得潇潇洒洒,全然没看到诸葛青背对山明水静的心安所,孤零零戳在那儿时,是什么神色。

“哎青……”

“嗯,怎么?”诸葛青翻过一只茶杯,用铁长嘴壶里的热水烫过一回,斟上小二刚送来的茶。

“唉……”王也想问“你当时到底咋回事”、“你时隔六年又来找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北平”,他心底的疑惑满了两大箩筐,似乎一扯到狐狸他便从云山雾绕变成了云里雾里,纠结一会儿觉着问不出口,拍拍床铺直起身,“没什么。”

这屋里置了块小铜镜,可惜位置挑的不好,对着它眼睛被晃得疼,王也没兴趣朝体面跋涉,毫不在意眯起眼就一把捞起睡乱的长发,由光射在他眼睑,胡乱折腾下了事儿。

诸葛青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讲究起来旁人都不放过,他走过来把茶塞王也手里,“先漱个口。”接着拢过王也头发细细打理。王也发色带点棕,就一点,长至腰心。其实挺柔顺的,奈何这人平时潦草应付,才总显得乱糟糟,用牛角梳一点点理并不费事。

王也完全不能理解诸葛青弄这么久,要他拿一盅茶漱口,心里嘀咕声“穷搞”,咕咚咕咚一滴没剩进了肚。诸葛青深谙此人德行,等他味还没回过来,即不由分说把梳子递到王也手上,又把一根东西递到他嘴边,“劳您衔着。”自己咬了条绢带,将散发握成一束。头发多,一手揽不住。

诸葛青从人背后看,可见王也耳廓和一小块颊侧,木簪子圆润的梢部从嘴唇所在伸出一截。他好像听见王也喉结滚动的闷声。

心灵手巧的狐狸没多久扎好了发髻,还偷偷编了个小麻花藏在王道长耳后。他快步走桌边用王也的杯子又斟了杯茶,一口喝了便取架上的外衣,“行了,走吧。”

“走哪儿去?”

“吃早饭啊,道长,小生算得您还不能吸风饮露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青崽子方才手蹭到自个儿风池时,他脑中似乎一片柔亮转瞬即逝。

即便王也克服万难且天力相助早起了——王也怀疑“正好住在闹市旁”是狐狸的手段,磨磨蹭蹭一阵功夫过去,致美斋内也已人满为患。

这馆子又是诸葛青不知哪儿打听到的,说馄饨味绝,汤清味厚,至美至妙,非要拽着他来尝,大太阳底下等了小半个时辰方被唱号。王也坐在长凳上,心疲力竭。

他生于京城,这时候有了“北平”的新名号,离家后实很少回来,兜兜转转一百多年,神州四方土地皆踏烂了,依旧铁打不动地“三过家门而不入”,他没想好自己什么心态,懒得想,搁一边儿。当下坐在故土上,全赖诸葛青拖着耗着求着讨着,他照样没想好诸葛青什么心态,可听一圈周围的京片子吆喝,看一看这些人呐,竟也不陌生。心底呲溜划过一星东西。

王也再超脱终是个凡人,赶忙去捉他,结果被人截胡咯,诸葛青伸到桌底下的手忽地攥住了他的,两只手交叠把它握在手心里。王也靠触感反推,惊讶发觉:没有啊!他抬头要问。

“王也,馄饨来了。”狐狸又打断人话,讨人厌。

王道长的讨厌太不严肃,给馄饨香冲个七零八碎,他伸长脖子瞅。嘿……这青狐狸。

汤看一眼便知是好骨新姜滚煮双吊的,色略泛白却极清透,馄饨皮薄俏式,韭菜鲜绿面皮遮拦不住就要跃射而出,经汤润色,好晶莹活泼。佐料不多:一撮葱花,一匙虾皮,一撒胡椒,几滴酱醋,四五豆苗。

然,虽是佳品,王道长还是不懂为什么嘴刁舌娇的诸葛少爷偏偏中意这家。

见狐狸慢悠悠摸出一本小册子,摇头晃脑道:“古人所荐嘛王道长,您晓得啊,我不最念旧的好么?”他装模作样清清嗓子,声音仍透出一股慵懒,带闲哑,“喏……包得馄饨味胜常,馅融春韭嚼来香,汤清润吻休嫌淡,咽来方知……”

王也看那册子封皮上几个字“同治都门”什么的,后半被诸葛青手指挡住。这回他抬头看见了,诸葛青盯着他笑呢。

“滋味长。”

相关文章

  • 【青也】滋味长

    王也难得早醒。 这会儿天微微亮了,窗幔子合不大严实,教一点儿稀薄日光飘进屋子,贴在地板上,形状是一长条,他...

  • 少年游•梅山游记

    梅山仄径远闻香。涎水咽流长。红了甘甜,青的酸涩,滋味各人尝。 年少不知愁何物,滴酒也沧桑。乡音未改,暮云曾记,归处...

  • 诗书滋味长

    诗书滋味长 布衣暖,菜根香,诗书滋味长。对于我这...

  • 素汤

    横切萝卜竖切姜,老妻素手调新汤。快绿怡红颜色好,青蔬淡藿滋味长。

  • 秋冬滋味长

    春种夏耕,秋收冬藏,万物循着自然的规律舒展着自己的灵魂。秋风带来了秋雨,带来了凉爽,带来了舒适安谧。 清晨,在悦耳...

  • 菜根滋味长

    “栖守道德者,寂寞一时;依附权势者,凄凉万古。达人观物外之物,思身后之身,宁受一时之寂寞,毋取万古之凄凉。”此乃《...

  • 萝卜滋味长

    先生下班回来抱怨中午食堂的饭芝士太重,吃罢胃里呆呆的,我便盛了软软烂烂一碗红豆小米粥给他,吩咐他快快喝完,削个白萝...

  • 读书滋味长

    颜真卿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于我而言,读书使我有无法描绘、言表的...

  • 该书滋味长

    古人云:“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高尔基说:"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由此可见,从古至今,人们都认为读...

  • 读书滋味长

    读书滋味长 文:我是素颜 全世界每年阅读书籍数量排名第一的是犹太人,平均每人一年读书64本。当孩子稍稍懂事时,几乎...

网友评论

      本文标题:【青也】滋味长

      本文链接:https://www.haomeiwen.com/subject/vyvdpftx.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