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作者：诚意

　　小时有些琐事，回忆起来也满有味。我看到一次杀猪的过程，印象深刻。

　　那是困难年代，城市里时兴办居民大食堂。我家院内有一个大食堂、附近居民缴粮票、油票在此搭伙。食堂用潲水养了两头猪。逢年过节、杀猪改善生活。杀猪那天，象过节一样、院子里挤满了围观的人。食堂请来两个杀猪匠，一老一少，皆孔武壮实，大概是师徒。带来一提篮刀叉钩绳等行头。食堂的大锅内烧上滚水、院坝内摆上两条长凳，长凳下放一个大木盆。食堂管理员把猪牵出来，那猪可能感到大难临头，死活不肯出来。那两个杀猪匠一拥而上、一下掀翻那头肥猪，手脚麻利地将猪的四蹄捆上。两人一声吼，把一口百多斤的肥猪提上了长板凳。徒弟按住猪身，师父揪着猪的耳朵，师父从自己带来的行头中拣出一把尺来长的尖刀、在猪背上蹭了两下，口中念念有词，大概在祈祷什么。左手揪住猪耳、右手将尖刀猛然插入猪的脖子，向心脏部位捅去。在猪的嚎叫声中、一股鲜血喷出好远。据说这手艺的精妙在于一刀要插入到猪的心脏部位。刀尖要拨到猪心上。足有十来分钟，那猪才停止了嚎叫和挣扎。老师傅拿出一柄窄刃尖刀和一截小竹管，用刀刃在猪后腿上开出一条小口，将竹管深深插入，然后俯下身对着竹管猛吹。徒弟则用木棍在猪身上轻轻敲打。这活挺费劲，吹的人腮帮鼓胀、青筋暴突。非身强力壮者不可胜任(我想牛也可能要这么吹吧)。那徒弟先用木棍敲着敲着，忽然性起，猛地对着渐渐鼓起的猪肚子重重地捶了两拳。这边的师傅正吹得一口气将尽，经不住猪肚内的秽气返灌，哇的一声吐了出来。脸色憋得通红，不停打呕咳嗽。徒弟忙不迭地扎紧了竹管口，过去给师傅捶背。师傅抢过木棍，摆摆手，示意让徒弟来吹。两人轮翻上阵，把个猪吹的圆浑鼓胀。然后用绳将后腿小口扎紧。随后放进滚水锅中去烫毛。刮的刮、刨的刨，一头白生生圆浑浑的肥裸猪就出锅了。又是师傅操刀，开膛剖肚，将猪下水分类取出、徒弟再操砍刀将猪头砍下、然后将猪身劈为两半。用铁钩钩住挂在树杈上。再按部位分成若干大块。至此，杀猪过程就算完成。两位师傅己是精疲力尽，坐下喝茶烧烟。

　　食堂管理人员忙用猪肝、血旺、大肠等下水做菜犒劳两位师傅。夜晚了，两位师傅大概也酒醉饭饱、徒弟掺着师傅、提着行头竹篮、踏着月色蹒跚离去。不过，篮子边还让人羡慕地挂了两块宝肋肉、据说这是行规，是工钱的一部份。这两个杀猪的师徒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中学时语文课中有篇文章叫《范进中举》、 我脑海中一下就有了文章中胡屠户的鲜活形象。杀猪的场面虽然血腥了一些，孔夫子也告诫过“君子远庖厨。”但那时物资匮乏，我们仍然盼食堂能经常杀猪。能吃到肥肉就是天大的幸事了。

　　此等杀猪场面，现在可能在偏远山区才看得到了。

　　2007.8.26

　　来源：诚意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