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7日晚上,屯溪老街略显冷清,本打算买点米酒就回住的地方,没想到拐进了一家徽墨店,和店主聊到打烊。
这位老先生正闲着无事,见我们对徽墨感兴趣,问这问那的,他也来了兴致,颇具耐心地给我们扫盲。
从徽墨的历史,讲到胡开文品牌的由来与真伪,为了表示严谨,他还翻出一本泛黄的内部刊物,找到里面划线的内容给我们看。柜台里不同价位的墨锭都取了出来,让我们仔细端量,体会颜色和气味的差别。
一条墨能用多久呢?老先生举起一块普通大小的唐墨讲解,你每天练习写字,写满四尺的纸,这一条墨,够你写三到四年。实际上,这比买墨汁划算,而且不会发臭,容易保存。
老先生又指点迷津,正宗的胡开文墨厂就在屯溪,老虎山五号,离这里很近。三胖一听,决定第二天就去看看。
一条僻静的巷子,一排水泥厂房,洞开的窗口被油烟熏得黢黑,不用说,胡开文墨厂到了。
进到厂区,见到负责销售的大姐,跟随她上到二楼门市,一开灯,满屋子的砚台和徽墨,价格要比景区实在一些。见我们选了不少的东西,又听说我们是从北方开车过来的,还在砚山村捡过石头,大姐决定带我们参观下厂区,这是一般散客没有的待遇。
制墨车间背光,亮着好几盏日光灯。师傅挽着袖子,系着围裙,捶打一块巴掌大小的墨泥,墨泥放在木墩子上,锤扁了,揉搓成条,再锤。旁边的铝盆里也是墨泥,苫着油黑的帆布,还冒着热气。
描金车间很陈旧,桌椅怕是用了几十年,四个女工穿着羽绒服,戴着套袖,专注地伏在案前,那背影,很像是在教室里用功的学生,下课了也不肯出去玩的那种。
墙壁潮湿,木窗敞开着,屋子昏暗,台灯的光亮笼罩着一小块桌面。我想,这是个多么寂寞的地方,时光在这里仿佛滞留不前。走近桌子,桌面排满了描绘过的墨锭,墨锭上写着“画里云山”,“敢教日月换青天”,一时间,又觉得这里没那么清寂了。
雕模大姐的拇指缠着胶布,她把两个小模具推得离我们近些,又拳起手插进衣兜取暖,木模上的线条很细,雕刻着海浪,鱼跃,仙草,祥云。
另一间屋子,两位师傅在雕刻砚台,这活儿灰多,羽绒服外面又套了件白大褂,女师傅的腿上搁着一个绿色的热水袋。
回到酒店,接到销售大姐的微信,说错给了我们一款高档墨,差价很大,她问我们住在哪里,她想过来更换。
三胖叫她别急,我们给送过去。退了房赶到墨厂,见到大姐,我把堆在副驾驶的石头拿给她鉴定,她说没错,都是砚石。又说,这么喜欢石头,等下我找两块送给你们,比这个还好。
大姐从抽屉里拿出四根小墨锭,说这个给你们练习用;又进仓库取出四支毛笔,说这是老款,再不生产了,做个纪念吧。然后她就爬上山坡,到湿漉漉的草丛里翻找砚石,趁这功夫,我从潮湿的陡坡上摔了下来。
带回来的砚台和墨条放在桌子上,研墨可比使用墨汁费事多了,磨上好一阵子,写一页纸就蘸光了,倒是不浪费,光盘行动。
同时也带来了墨汁不可比拟的体验,比方说耐着性子多磨一阵,就能闻到丝丝缕缕的墨香;研出的墨极易清洗,毛笔一涮就干净了。再比如,我觉得这墨条和砚台一接触,就是在提醒我,别急,别急哈,慢慢来,慢慢磨。
被揭穿了秘密,三胖开始放肆地练书法,恰巧新年到了,她把对我的祝福倾注在笔墨里。那八个字,她写了好几遍。
(完)
制墨师傅 描金车间 雕刻砚台 新年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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