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阿文，我跟他说，“上次理得倍儿棒，12月12号那天拍出的照片特好。”阿文边给我围上洗头的毛巾边说，“再棒今天也是最后一次了！”
我们一家认识阿文还是2000年，当时他在中粮广场的BEYOND。后来去了旁边的恒基，后来去了客人给他提供的永定门那边一座洗浴城里的美发厅，再后来洗浴城关了，他又搬到了草桥南边，也是客人免费给他准备的美发室。算下来，我理发的“成本”越来越高，为了理一次发，我要从北京的东北角四环外一直穿过来到达西南角的三环外，每次往返六十公里，时间连理发都算一起要至少三个钟头。我的头发软，密度也有限，中间尝试过就近剪剪得了，但实在不灵，每次弄完，都得回来找阿文收拾好久才能恢复过来，所以我宁可折腾这么远，也一直来找阿文。
理发理得好是一种享受，理得不好，过程里就是一种折磨。每次阿文拿剪子或推子扫过，头皮都有一种舒畅的感觉。疲劳的时候，有时候理着理着我就睡着了。每次见了阿文我都没什么太多话，也不用嘱咐，他都知道。
我坐下后还是给他看了我上个月主持活动拍的照片，阿文看了也说不错。那次活动前一周我找他剪头发，告诉他一周后要最好状态，阿文处理得一点不差。
边理发，我问他为什么这次不打算回来了，他说家里父母都老了，出来这么多年，得回去尽尽孝。阿文比我大五岁，老家在广东韶关。今年五十五了，排行老二，一直在北京。他现在这个小店都是老客人，差不多七十多人，最远的在小汤山，我是第二远的。这个小店最开始还有个洗头的，后来就阿文自己弄了了，都是熟人，自己忙活，还省事，没人笑话。
我聊了两句，跟阿文说，“这一个月你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啊？”阿文说，“这个月吃不下饭，没胃口。”看着他迅速消瘦下去的面庞，我真的很忧心。但他没多说，我还是忍住没继续问，在心里默默祝福。
理好后，我站起来跟阿文说，“今天有点儿伤感，20年了......咱俩照个相吧。”我们于是把手机摆在台子上，定时，自拍了这张照片，然后我又和这位老大哥拥抱了拥抱。阿文说，“如果以后我还上来，我告诉你！”我说，“如果你换手机号，一定跟我说。”
二十年，我们没聊过什么，萍水相逢，也没加微信，每次约都是短信和电话，老习惯，一直没变。
变的只是付钱方式不一样了，原来是纸币，现在都是扫那个二维码。阿文的二维码立在台子上，我扫的时候直接转了五次的钱。我说，“哥们儿，提前祝你春节快乐了！”阿文说，“不用不用。”我说，“二十年了，让哥们儿感谢一下，是哥们儿的一点儿心意。”
挥手告别之后，我又穿过这座城市回去上班。深冬时节，很冷，但这座城市，有温度。
再见，阿文！一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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