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徐徐驶进了方城火车站,小秋一家随着嘈杂的人流向出口涌动着。在接站口,一个中年汉子双手举着一个纸壳子,上面写着“陆洪福”三个黑色大字,他探头探脑的向人流方向张望着。
“宝骡,快看,那不是你大哥吗?”小秋远远就认出了宝驹。
“啊?原来我哥来接咱们了。哥---我是宝骡啊,这边,这边……”宝骡高兴的使劲跳着脚摇着手,大声呼喊着。
宝驹的眼光一下落到了他们身上,兴奋地大步跑了过来。
“宝骡,你们可回来了,我都等半天了。”宝驹高兴地拉着宝骡的手。
“快见过咱娘。”宝骡指着身边的母亲。
“娘,我……”宝驹嘴角微微颤抖着,竟说不出话来。
小秋注视着眼前的这个中年汉子,眼睛一片模糊。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来抓住了宝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那眼睛,那额头,那鼻子,她分明看到陆怀喜正活脱脱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宝驹吗?”
“是我,我是宝驹啊。”
“啊哈哈,啊,我苦命的儿啊!”小秋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放声大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四周的人群,大家都向这边张望着。宝山、宝成赶紧拉住母亲,“娘,你哭啥?大庭广众的,别哭了。”
“娘,咱不哭,我这就接你回家。大家都等着你呢。”宝骡擦了一把眼泪,笑着说。
走出火车站,一辆银白色的面包车驶了过来。驾驶员跳下车来,一口一个“大娘”叫着,帮着放行李,搬东西,又扶着小秋坐进车里。然后才大声招呼大家赶快上车。
“娘,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在陶瓷厂认识的好兄弟---李勇,他是厂里的司机,今天听说你要回来,非要来拉你不可。”大家都坐好了,宝驹指着身边的司机介绍道。
“大娘,回来看看吧,咱们这里比以前变化太大了,估计有的地方你都认不出了。”李勇快人快语,满面春风。
车很快就驶出了方城,一路奔驰在碧绿的原野上。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麦苗已有一尺多高,微风吹了来如绿色的波浪涌向远方。金黄的油菜花已经次第开放了,与绿油油的麦田连为一体,金黄碧绿间隔辉映,起起伏伏,恰似一块块水灵灵的金镶玉一般。再加上绿树、红花、静卧的村庄,举目望去,到处是一派明丽的春光。
“娘,你还记得原先那个草都不长的狗头岭吗?现在那个地方可是个宝了,它地底下埋着优质的陶土,我们陶瓷厂的产品每年都给国家创大量的外汇呢。”宝驹指着前方一片白色的厂房给小秋看。
“那就是狗头岭啊?我都看不出来了。那个地方咱们家以前还有三大亩地呢。可惜种什么都不长。土太黏了,扎不下根。”小秋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白房子。她似乎突然记起了什么,对宝驹说,“咱们花家岭东边的奶孩子沟还有吗?”
“娘,你咋想起奶孩子沟来了?那里早就承包给花子诚了。现在是一个大果园,种着苹果、桃子、梨,还有葡萄,花子诚可是咱们村有名的万元户啊。”宝驹笑着回答着。
“以前那就是个扔死孩子的地方,我最怕从哪儿走了。特别是晚上走那里汗毛都会竖起来。一年你爹去卖栗子回来晚了,我去接他,走到奶孩子沟正看到几只野狗在那里撕咬孩子尸体,你知道吗,那狗的眼睛发着绿光,龇着白森森的牙齿,朝着我呼呼的吼,差点没把我吓死。从此我再也不敢走奶孩子沟了。唉,那时怎么那么多死孩子呢?”小秋叹了口气。
“娘,就别提以前的事了,你知道花子诚是谁吗?”宝驹眨着眼睛问母亲。
“谁呀?这么多年了我谁都不认得了。”小秋摇了摇头说道。
“就是花文耕的儿子拴住。”宝驹神秘兮兮的说。
“啊?拴住?哎呦,真是不禁混啊,拴住都这么大了。”
“都俩孩子的爹了。”
正在谈话间,面包车已经来到了花家岭的村口。一群人正在翘首眺望着,一看面包车到了,立刻围拢了过来。面包车停了下来,宝驹跳下车来,高声对人群说:“都接回来了。”
“四大娘。”
“四婶子。”
“四奶奶。”
……
各种称呼溢满了小秋的耳朵。这男男女女她虽然一个也认不出,但她知道这都是陆家的子孙,都是来迎接她这个已离开陆家三十多年的老太婆的。她激动的浑身颤抖,泪水不住地往外流。她呆呆的,坐在车里一动不动,而内心却无比的慌张,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些热情的陆家晚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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