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茜从小就害怕妈妈。十三岁初次来大姨妈时,没敢告诉妈妈,也没钱买姨妈巾,就用家里的纸巾一张张叠得很厚,折成长条形,垫在内裤里。
有时候实在不行,就偷妈妈的,不敢偷多,只拿两三块,这样不被她发现。
大姨妈造访半年后,突然停了。黎茜竟有点开心,再不用每个月都提心吊胆了。不过三个月后,大姨妈如期而至。
这期间,妈妈从没发现她的问题。
为什么她这么害怕自己的亲妈妈呢?因为妈妈对她,好像有永远生不完的气,平时跟她说话,总是用吼的,歇斯底里。
妈妈经常因为家里的东西不见、找不到或者弄乱没收拾好,就骂她,打她,拿棍子打,或拿指甲掐。
即使始作俑者不是她,也会遭到打骂,直到她“承认”是自己做的,即使发现是弟弟们做的,也不会道歉,只是默默地走开。
哦,她有两个弟弟,他们从小就待在爸爸妈妈身边,而她,自半岁起,就被送到在老家由爷爷奶奶带,直到11岁才回来。
妈妈好像总是看不惯她,非打即骂,还不许她解释,解释一句就说是顶嘴,而爸爸,是跑长途汽车的,经常半个多月才回来一次,一回来倒头就睡,根本无暇管他们。
她的四肢和身体有很多疤痕,但她不敢说,也不知道对谁说。在这种情况下,她疯狂地想念爷爷奶奶,想回到他们的家。她偷偷打电话给他们,但不敢告诉他们发生的事,只说是很想念他们,很想回去跟他们一起生活。
但爷爷奶奶可能觉察出她在妈妈身边不开心,打电话跟妈妈说了什么,令妈妈大发雷霆,指着她骂她白眼狼,只跟爷爷奶奶亲,并说是他们教坏了她。
她大着胆子替老人辩解两句,立即遭了几棍子,她哭着说以后不敢了,才罢休。
自那以后,黎茜更怕妈妈了,更不敢和她说话,不敢告诉她,她在学校里,她的后桌总是抢她的书,朝她吐口水,她告诉老师,老师却说怎么不见他吐别人,你一定得罪他了吧?
不敢告诉妈妈,她班上有个女同学总是要抄她作业,她不喜欢,拒绝,那个女同学就不停地跟别人说她坏话,说她脏,身上总有一股异味。
不敢告诉妈妈,放学坐公交车回家,车上有个很恶心的叔叔,一路上都在嗅她的头发,脖子,下车了还一路尾随她很久,她吓得快要哭了,幸好在家附近碰到买菜回来的邻居张阿姨。她同样不敢喊,怕别人像老师一样,说那些怪话,她不想听!
同样不敢告诉妈妈,她大姨妈来了,怕被骂事儿多,怕她以不知是什么样的理由再骂她。
她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想要讨好妈妈,她几乎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帮忙照顾弟弟们,跟妈妈说话总是小心翼翼的。
有时妈妈也夸她听话,勤快,她听了能在心里激动半天,但很快,妈妈又会因为她别的事没做好,开始对她恶语相向。
大姨妈的事,是在她又来之后,弄脏裤子,被7岁的小弟弟发现,大惊小怪地嚷了一番,才被妈妈知道。她也没说什么,默默拿出姨妈巾,扔给她,也没教她怎么用。
但她已经很开心了,起码没有迎来想象中的责骂。
其实,她觉得来大姨妈也是件好事,意味着她长大了,很快就可以离开妈妈,离开家,住学校也好,独立生活也好,于她都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她想,要是以后,她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一定要好好地说话,耐心地听他(她)说完,疑惑的事,开心的事,委屈的事,害怕的事……统统都可以跟她说,在她这里,只有倾听和解决问题,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没有打击,没有责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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