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时分,我和母亲在北京路看到一位老奶奶叫卖农家菜,只见她那简陋的板车上摆满了豇豆、黄瓜、辣椒等时鲜蔬菜。
看,那是艾草,母亲示意我看摆在板车一角的绿色植物,艾草的叶子在晚风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在农村住惯了的母亲显然对在城市能看到艾草表示惊讶。
想起端午节到了,于是我买了老奶奶板车上的几株艾草,回家路上和母亲一路聊着那年的端午旧事。
过节在孩子们的心目中总归是一件好事,因为那意味着放假和美食。那年端午节我正上小学三年级,放假当晚我还活蹦乱跳,然而第二天早晨我就莫名地生病了,肚子痛得不行,就那样蜷缩着躺在床上,不想吃饭,一直到太阳落山。
暮色朦胧中,我依稀看到母亲在厨房的烟雾中张罗着什么,只见她将一小把用稻草绳捆好的干枯艾草放在灶头上,底下接一个盆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擦着火柴点燃艾草,慢慢地,干枯的艾草烧成了灰烬,母亲细心地将那些艾草灰倒入碗中,又拿来开水壶倒开水冲泡,用勺子在碗里搅一搅。凉了一会儿,母亲将艾草水端到我的床边,叫我喝下。面对这碗黑乎乎的水,我实在为难,然而看到母亲忙碌的身影,我硬着头皮一点点喝下了。奇怪的是,那天半夜,我的肚子居然不痛了。从那天起,我知道艾草是良药,以后每当肚子痛,母亲就给我们兄弟俩煎艾草水喝。我很感谢不识一字的母亲竟然懂得这些,治好了我肚子痛的毛病。
端午那天,我因为肚子痛粒米未进,不仅未享受节日之乐,还忍受了病痛的折磨,从母亲担忧的脸上看得出她满是心疼。肚子不痛了,第二天我们哥俩起了个大早,母亲说我端午生病了,要杀家里养的那只大公鸡给我补补身子,我们听了很高兴,可关键是怎么把鸡抓住,这是个问题。杀鸡宰羊这种带有血腥的事情一般是男人干的,可那年父亲远在广东打工,于是生性胆小的母亲决定亲自上阵。
那时候我们家在房屋内的一角开辟一个红砖垒砌的小屋子用于养鸡,再在小屋子的一面开一扇小木门用于鸡群出入。母亲所说的那只大公鸡红冠挺立,每天天微亮它就喔喔喔地叫醒整个村庄,若是碰到黄鼠狼骚扰鸡群,它一定飞扑过去赶走入侵的外敌。
大公鸡的强悍让我们的抓捕遇到了困难,母亲刚刚打开小木门,还没等我们伸过手去,它就冲出木门,看到我们有抓它的意思,它慌张得不行,扇动着翅膀飞腾起来。我们母子三人紧追过去,它就从堂屋飞进卧室,我们追进卧室,它向玻璃窗户飞撞而去,这一撞让它晕倒在窗下,母亲见状快步上前,伸手抓了过去,然而公鸡并没有撞死,它挣扎着扑腾起来,尖锐锋利的鸡爪狠狠地在母亲的左手掌心上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流出。母亲顾不得处理伤口,拿着扫帚追了过去,最终抓住了那只鸡。那天中午,母亲为了解我们哥俩之馋,壮着胆子宰杀了鸡,一锅炖上。
岁岁端午,今又端午,看着身边渐渐衰老的母亲,我总也忘不了那年端午。
作者简介
彭潮,85后。十堰市作协会员。在《武当风》《十堰作家》《教师报》《五彩石》《十堰日报》《十堰晚报》等刊物网站发表散文、古体诗、小说、评论。曾在省级、市级文学赛事中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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