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没有恰时候地回到故乡,对故乡所有美好的记忆都留在了童年。偶然在朋友圈看到老家侄子发的几组一望无际的红花草图片,好美!触景生情,立马动身投入故乡的怀抱。
四岁就随父母搬到范兴垸,迁徙移民终究没有跳出东升镇的范围。故乡的概念,就是我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就是我童年的脚步能丈量到和自己眼睛能看到的地方。故乡的版图就是童子岗村的一个局部,东边的烽堆子到西边双马堤的距离,东西长度不到一公里,北面紧靠列巴山林场,南面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就因为南面的一马平川,故乡一年四季的风景都不是零散的,都是成片成片地涌入眼底。
这几天正是春雨缠绵的时候,雨后的村庄干净清新,门前马路边风景树花儿正怒放,把地地道道的农村装点的几分妩媚几分妖娆。放眼望去,田野里整片的红花草就像是给大地铺上的绿色地毯,那些花儿就像妙龄女子手中完成的刺绣,一针一线温柔地倾诉,织就一副诗意年华,奔放而雅致。天上的云和地下的雾在田际尽头或融或散,站在田埂上,我的思绪,矫情地飘进在了唐风宋雨里,烟雨江南,风景曾旧谙。
名不经传的红花草很少受到文人墨客地青睐,也很少像梅兰菊竹有流传千载的诗文,更谈不上有清绝高冷及不敢逼视地风雅,但在老百姓的眼中从不失宠。红花草,既带草,就具有草的朴实,毫不争宠地开在田间地头。而又是花,几朵小花聚生,不卑不亢地自由绽放,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的都是红花草自然清新的香气,成片葱绿间粉紫的花儿,故乡就成了一副天然的水彩画。
当然,对红花草如此浓墨重彩并不只是因为它她的自身美丽和低调朴实,更是因为红花草在我童年时我对故乡产生的一种情怀。
小时候回到故乡,忙忙碌碌中的伯母总是会说,怪不得一早喜鹊在叫,知道有客来,原来是二丫头回来了。伯母的一句话让纵然是客住的我也特有归属感,倍觉温暖。回故乡住的日子不是按天算的,要按月为单位。只要像在现在的春分时节,堂姐还有左右邻居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会带着我去寻猪菜。每个人拧着竹篮,篮子里放着一把铲刀,说寻还不如直接说去割红花草,所以出门提一篮子菜回去交差并不为难,也就有时间在田埂上玩我们临场发挥的游戏。
扯几把红花草,拧成一个花环戴在脑袋上,几个小丫头开始在田埂上唱歌演节目,那时候的主打曲是《送别》《乡间的小路》《小小无锡景》,这三首歌我最喜欢《小小无锡景》,就因为她们最后一句一曲唱罢泪汪汪擦眼泪的动作深深触动我,幼小的心灵似乎能明白那种苦难。后来上学了才知道,我们每天哼唱的那首《乡间的小路》歌词不是“美国的老牛是我同伴”,而是“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当时幸好没有被人偷窥到我们连词的错的美国去了,天啦,那跑的调该是跑了多远!但那种儿时无拘无束,无知无畏的快乐,永远无法复制!
乐此不疲地还有用铲刀作为道具,谁扔地远谁就赢,铲刀拿在手里,手臂装模作样旋转几圈,然后“嗖”地一下扔出去,然后奔过去看谁的远。筹码就是篮子里的菜,谁输了就拿一把菜给赢家,当时的那种认真劲儿就像赌的自家的全部家产,拿菜的时候能拿少一点就再少一点。有时候稍不留神,铲刀偏离方向,扔到较远的地方去了,想找到还真不容易,那时候一把铲刀弄丢可是一件严重的事情,回去不仅挨骂可能还会挨打,这时候争输赢争的面红耳赤的小伙伴们又会开始发挥革命友谊,一起寻找。直到炊烟袅袅的地方传来大人们的呼唤,一行人又哼着“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美国的老牛是我同伴……”浩浩荡荡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如今,我亲爱的堂姐因病已远行多年,其他儿时的小伙伴都已慢慢老去,但是和堂姐她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每一份快乐,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红花草不仅仅是作为喂猪的饲料,也是我们餐桌上的一道时令蔬菜。伯母掐上红花草嫩嫩的尖儿,洗净下油清炒,端上桌的菜绿绿的,色香味俱全,吃在口里有种红花草特有地清甜。红花草被剁成猪菜就像一首无需指挥的交响乐,咚咚咚,刀落砧板,菜齐刷刷地变成一个个小片,红花草正嫩地时候,每家每户都会剁几天,然后储存在大缸里。我故乡的亲人们就用这种勤劳朴实把并不富裕的生活过得有条不紊。
过几天,红花草也就完成了它们一生的使命,随着犁耙翻耕到地里。我时常为毁坏这一地的红花草而心疼,也很纳闷,为什么不等红花草像其它作物一样到收获季节呢?!伯母告诉我,红花草是肥料,是一种重要的绿肥植物,植株腐解时可以大量激发土壤氮素。走在田间地头,那泥土和红花草腐烂混在一起的味道,在我孩童时代的记忆里,那就是故乡真正的味道。
下学离家出去谋生计,当听到费翔唱“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吹来故乡泥土的芬芳,回来吧,归来哟,浪迹天涯的游子”的时候,我总是会泪流满面,我就自然而然的想到红花草腐解在泥土里的那种味道。十大几年游走于大都市,一直保持着农民女儿的淳朴和憨厚,也许就是因为那有着泥土芬芳的故土孕育。让我不管走到哪里,忘不了自己的根,骨子里就像红花草一样永远朴实无华。
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远眺北面列巴山似乎披上一层薄薄的雾纱,此刻的村庄尤显静谧。踏着地下水水灵灵的绿往回走,似乎自己就是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姑娘,穿过氤氲的雨巷。小时候听到大人讲娘家来只狗都亲,那时候我是不能体会的,长大了才知道,故乡的犬吠、蝉鸣、鸟叫;故乡的一草一木一人,都像一杯老酒,一首老歌,倍感亲切地留在记忆深处。有时在外地听到几声“布谷谷、布谷谷”鸟鸣的声音,我会一阵恍惚,似乎烈巴山林场的鸟在啼叫,我的思绪又会飘到故乡。所有的一切,看似普通,都似开满遍野的红花草一样,承载着我对故乡浓浓的眷念之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