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篇 无论处境多么艰难,表情都要一本正经
“这俩家伙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我这桃园里行此苟且之事,真是明目张胆,败坏风气!”我义愤填膺地低声说到。
刚刚收工路过的老吕一脸的麻木,这让我觉得有必要以身作则挺身而出管管这档子闲事!我冲着老吕挥挥手:“不行!你先回去,我得在这看一会儿!”
老吕用诧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轻轻拉着我胳膊低声说:“快走!哎呀,快走吧!”看到我不为所动,他转过身忙不迭地快步离去。此时,我屏住呼吸,在午后的树丛中慢慢蹲下,饶有兴致地观察起来。
不远处的草地上,两个赤/裸的身体正在略显笨拙地扭动着。我盯着紧压地面的躯体,体味出原始的激情与冲动,寂静之中仿佛飘荡起一丝肉/欲的嘶喘,周围的空气在这炎炎的春日中燃烧起来。一种陌生的感觉此刻在我心里猛烈冲撞着!膨胀着!
如果是平时,我恶作剧般地上前踢上一脚就跑开了,可今天情况有点特殊。因为此刻,正在地上交媾的是两只纯黑色的金龟子。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品类!它们黑天鹅绒般的翅膀显得朴素而简洁,并没有象其他金龟子那样反射出斑斓的色彩。看来已经从青铜时代跨入了黑铁时代,但这么巨大的技术跨越并没有让它们的文明程度提升太多,它们仍旧仿佛不知羞耻,毫不理会半空中那双窥探的眼睛。
它们的下一代幼虫此刻想必遍布黑暗潮湿的地下,那些肥白扭动的身躯正抱紧树根蹭来蹭去。此等香艳场面对我的精神打击绝对远远胜过同样光着屁股抱着大树的查泰莱夫人。我不由得悲愤地给虫子们写下战斗的檄文:就算你活儿好也要把根留住,否则都吃光了谁都没活路!
可是这鼎立一方的虫族对此毫不介意,弄得我一心想着要借生产队的高音喇叭给虫族科普一下和谐世界的理念。但我用第六感判断这广播稿实在容易让坏人心生邪念,虽然自己的本意纯真无邪,但想来想去觉得宣传员断然不肯帮忙播音。我无计可施,只得恨恨地拿白眼看着眼前这对伤风败俗的家伙。
黑铁时代的金龟子仍然坚守着亘古以来的本能,原始的神经元制造出简单的快感,轻易地诱导出延续族类的行为,甚至姿态也毫无创新,保持着无数世代用基因固化下来的仪式。
我略带邪恶地畅想着一脚踩上去的场景,那时两个野合的家伙会被一种巨大的力紧压进松软的泥土里,暂时忘却眼前的欢愉,身体胡乱抖动着,扇动起一层层的翅膀,急切地挣扎出地面,然后再次把头扎到地上,试图把自己隐藏在泥土深处。
我的心情比阿Q更愉快了一些,一边默念着善哉善哉,一边思考着用个什么好词儿来形容它们那时的状态。
一脸懵逼!
这个突如其来的词汇让我有些乐不可支。自娱自乐地笑了一会儿,我的笑容终于慢慢凝固。然后我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空清澈透明地把整个宇宙隐藏起来,仿佛那里什么都不存在。金龟子看不到半空中的眼睛,因为它不知道眼睛的存在。那我什么都看不到,会不会是因为我还根本意识不到可能有另一种维度存在着呢?
但是我认为自己隐约意识到了,好像有一个巨大的桃子从天上投下来,把我一下子砸到泥里去了。我在午后的树丛中慢慢站直起来,抖抖身子,在心里问着自己,我现在的表情是不是就是一脸懵逼?
巴布看着写好的这篇文章坏笑,要不是唐白活让他高雅,他要命想不起这么个写法。他忽然觉得儿子的逆反也许是有道理的,自己从小到大不也是不让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的一主儿吗?
他想着想着又有些发愁,种了五年桃,认识了各种虫子,吃叶的,吃根的,吃果的,目前虫族已成了他最仇恨的物种。天气越来越热,虫害眼看就要泛滥,打不打药的问题又要费脑筋了。
去年他就只打了一次药,结果对桃园的产量影响很大。他心里知道果树不打农药根本就不现实,可他却总改不掉自己凡事理想化的恶习。
他想着想着就又回到下一篇宣传文章的构思上了,虽然宣传效果几乎为零,但他现在把这当成了心理治疗的手段,总是想着怎么把文章写得有意思一点。
也许下次可以介绍一下那些位宁死不屈的朋友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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