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晨跑的第三天,我六点五十出门,大马路上,行人稀少,他们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带着围巾,有的还带着帽子,脸上的表情就像冬天早晨的天气,看不明白。高高的路灯,被灯杆撑得很高很高,仿佛是天上放下来的宫灯,黄色的光线铺洒在路上,就像从天上倾泻来了一片片的碎金。
我走在榕树下,树影婆娑,奇形怪状,像火炬,像蘑菇,像总角......不管像什么,你抬眼看树,这树冠像什么,它的影子就像什么?
我准备到附近的蜀人原乡广场上的跑道去,一路上时而小跑,时而疾走,脑海盘算着晨跑回来要做的事。正当我在脑海里遨游的时候,老公打来电话,低低地说:“我要走医院去,外公不行了。”心想,你终于想明白了,我爽快地说:“那就去吧!”
黑暗被黎明撕破了口子,天空出现了雾白色。广场上空无一人,稀疏的树枝滤过金黄的灯光,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旁边工地上又开始忙碌起来,路上的车辆像流星一样闪过。但谁也不知道谁,他们来自哪里?又都往何处去?
外公,是老公的外公,今年91岁高龄。1月9号说脚不能走路,住进医院了,听幺舅娘说,这次病情凶险,可能到大限了。
在外公住院的那天,我让老公去看看外公,老公无论如何也不去,因为这事,我俩大吵了一架,我无可奈何,只是对他说了句:父母死早了的人,心不懂得善良和感恩。老公恨恨地瞪着我,我从未看过他如此眼神,心中略过一丝害怕。
换一个角度想,老公这种态度也是有原因的。17年前,老公妈妈去世前,老公去请外公见妈妈最后一面,任凭老公在外面敲门苦苦哀求,外公竟然门都没开,老公发誓不再进胡家门。天有不测风云,13年,老公的爸爸也生病即将离世了,心情郁闷无处发泄,想找个亲人诉诉苦,找到外公,外公冷漠得就像听别人的故事。外公对为什么公公婆婆如此决绝,还是从公公婆婆的婚姻说起,外公一直看不起公公,说他又穷又是外地人。在童年的记忆里,老公就是个“外”孙。
现在,连公公也去世六年了,况且公公去世前,也给老公说,要原谅外公,毕竟他是妈妈的父亲。可事到临头,怎么也消化不了积怨。
我在跑道上跑了几圈,脑海里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一会儿工作,一会儿儿子,一会儿外公。面对老公的外公,我没有多少印象,印象里就是一个拄拐棍的老头儿,坐在小区门口,日日夜夜看车流。走到屋里去,他就把家里的糖呀,水果呀,摆出来,让我弄给孩子吃。我们走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口,目送我们下楼。
在老公面前,一提看外公,他总抱怨,说我不知过往,不要妄论现在。我给他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人生一辈子,也就几十年,如果爸爸妈妈在天有灵,也会希望你去看外公,送他走完最后一程。即使是有再多的恩怨,毕竟爸妈都不在了,外公也年纪大了,你记着有什么用呢?况且我们还有孩子呀,孩子更不知道你那些陈年往事,你说这些有失人伦的话,给孩子和还在的老人又是什么样的感受呢?生活要往前看,往好处想。
今天中午,老公打来电话,说外公12点52分离开了。我给老公说,那你就看看,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你就好好做就是了。外公走了,他和爸爸妈妈的积怨,等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去解决吧。
吃过午饭,外面阳光轻洒,万物生灵继续在它的光辉中吸取着能量,感受着生命的美好,亲情的美好。
我带着孩子准备去殡仪馆看看外公。
2020年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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