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念菀
她突然感到厌恶,对现在所有的一切,包括身边埋头伏案的那个女人。
女人似乎遇到了难题,正来回翻阅着文件,眉头紧锁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标致。她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头也不回。
“这么晚了,你去哪?”女人在身后叫她。
“家里太闷。”
她只披了一件大衣就跑出来,初冬的夜晚已经开始寒冷,她靠在一颗树下抽烟,好像那一点点微弱的火光便可以驱走内心不断升腾上来的委屈。直到一根烟都快燃到尽头,才见女人匆匆赶来的身影。
女人的脸色不很好看,嘴唇因寒冷略微泛白,她迅速将怀里棉服裹到她身上,谱一张口一团白雾便随风弥散在空气里。
“外面冷,跟我回去。”
她挣脱开女人的手,扭头快速往前跑去,虽然过路的行人并不多,但她依旧不想在外面与她纠缠。
女人没有追上来,只是默默跟在身后,这让她不禁想起曾经热恋时期。每次闹了小情绪,她也是这般不紧不慢,尾随其后,像是一个无奈又孤独的守护者。
她几乎就要心软。
可是长久以来饱受委屈的到底是谁?
那个人大概可以算作一个好女人,容貌上等,成熟性感,事业小有成就,无论哪点都堪称优质,然而,她却算不得是个好情人。在历经过无数个孤枕难眠的夜晚后,她开始这么觉得。
是了,她早已有婚,无名指上那颗婚戒无时无刻不在赤裸裸的提示着这一切。在一起时女人总是偷偷将它取下来,因为她不喜欢。
那个男人并不优秀,甚至可以算得上毫无存在感,他比不得自己美貌,比不得自己风趣幽默,他配不上她。
她义愤填膺,却又忍不住生出几分羡慕。
中秋的时候,意料之中接到女人的电话。“对不起,晚上父母要来团聚,没办法陪你。今天过节,你早点回家,中秋快乐,爱你。”
她独自一人留在花店,将手机放下又拿起看了看,中午剩下的半盒米饭已经被扒拉得差不多,余光扫到桌子上放着的一块月饼上,巧克力馅儿的,前两天女人硬是塞进包里的。
门被推开,一个女人风尘仆仆地走进店里。她还很年轻,可是正是这张年轻的脸上寻不到任何本应属于这个年纪的朝气蓬勃。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向她问候。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自顾自的挑选。最终女人捧了一束黄玫瑰,她张了张嘴,对方却先开了口。
“送给自己。”女人终于牵起一丝笑容,她却从那双微红的眼睛里读出了些许似曾相识的东西。
女人走后,她怔怔地看了月饼很久,才拿起撕开包装袋,小口小口吃起来。
她曾多次目睹停在拐角处的车里,那个平凡的男人坐在驾驶座一言不发,像是挑衅一般,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女人最终还是上了他的车,她在路灯下点燃一根烟,又环膝蹲下来。
“我一点也不想当个小三。”做爱时她这样说,女人吻遍她的身体,饱满的双唇紧贴在耳畔:“不,你不是。”
“为什么?”
一只手蒙蔽了她的双眼,她的痛苦被淹没在女人潮水般的吻里。
她多想问,有了我,为什么还要结婚?她理应知道答案,也许男人也一样。
他们维系着这种诡异微妙的平衡,由女人为端点,延伸出两条背道而驰的线,线的这端是情感,另一端则是伦常。
而他们都是逃避现实的疯子。
有天她无意间听到一首歌,每句歌词都直击要害,她想了想,将那首吴哥窟分享给了女人。
后来她还是独自去了吴哥窟,闷热的天气让思绪混沌,她站在一个洞前流了很久的泪,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有些故事注定只能埋进心里,成为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走出机场,女人正背身而立,及背卷发被吹得纷乱,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记忆在那一刻恍惚回到十五年前,依旧是那个背对她亭亭而立的少女,似乎什么都没变,而她却因此为她苦等一生。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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