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定是因为太懒，有很多次，我以为，此后的人生“差不多这是这样了”。
最早的一次在高考后。我从来不是一个好学生，理所当然考得很不好，大人们都说“一考定终身”，我先是很失落了一阵子，但，麻木于对未来的茫然后，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以后再也不用考试了！”——而实际上，直到今天，我还常常在家吭哧吭哧地做各种卷子，中考、高考和各种模考卷……
还有一些时候，我也以为此后的人生差不多已经可以预见，包括20岁离开家去了另一个城市工作生活，包括在姐的力劝下考研，包括毕业后来到她所在的南京，也包括后来安家立业结婚生子……
不知为什么，每一次我都以为仿佛长途跋涉，终于可以好好歇歇脚，安顿下来。而每次回头想的时候，又难免自嘲怎么如此幼稚。因为，即便这漫长人生已经过半，我却无奈地发现，路口总是不期而遇，对一个太懒散的人来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从来就没有一个安稳人生已静静等在前方。
一年之初，南京正是乍暖还寒的时节，前路茫茫，我看别人总觉得人家都成竹在胸，踌躇满志 ，实在不懂为何自己就完全不敢对新的一年说些什么底气十足的话。
不知为什么，想到了去年因为腰背疼痛去做理疗。
在上海路菜场附近，向阳卫生所就像是老头老太太们的集散中心，他们大多是此处常客，我一路东张西望找过去的时候，他们有的身上吸着火罐，让我想到武侠小说里，绝世高手正在排毒疗伤；还有的头上扎着银针，像一颗大型苍耳——就是小时候被淘气孩子偷袭，揉进头发里的那种草木种子，遍布着毛刺，很难清理出来；有的正趴在护理床上，给捏疼了，“呲呲”吸着凉气，歪着嘴：“哎，医生，就是这块儿……”。
当然也有一心二用翻着报纸的，等着下一个即将轮到自己的号，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天南海北的聊，亲密无间地骂着无良奸商，叹着世风日下。
更多是烦恼自己现在的各种病痛，神奇的是，却又能一转身，惇惇指导别人如何保养，样子甚是权威，即使被人反驳，也不怕：“呶，呶，不信你问问医生——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医生揉面一样的忙活，听着，只是笑。
人老了有老了的不好，不仅失去了水分和颜色，变得枯萎干瘪，病痛也如影随形，但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人，看事情往往更简单通透，很多花哨无谓的东西都能轻轻抛却，也很少再会走着走着，因为遇到路口而要茫然四顾。更不会即便选了一条道，却又不时惦记另一条道可能的风景。
大概，这就是所谓“夕阳无限好”吧。
我站在诊室门口，羡慕地看着这些平均比我要大上二三十岁的人，对这个热闹的小诊室有说不出的喜欢。那段时间每每去，心里总暗暗叹道：“什么时候我也能这样——前方已无路口，终点在望，人生已成定局，不必再有什么要苦心经营，只管闲闲地为自己的老胳膊老腿老颈椎老背发发愁就好！”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