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飘着鹅毛般的大雪，雪花一片一片交叠着覆盖在已经积满深雪的街道上，街道上的路灯发出灿白的光芒，与雪的白色掺杂融合，惨白、静谧，映亮了黑黢黢的夜空。此时已将近午夜十二点钟了，但查理街14号的小公寓的四层的窗子前还亮着橘黄色的昏暗的灯光，窗子上的白窗帘并未被完全掩上，露出一条很宽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装潢。
卡瑞沙正坐在梳妆台前化妆，她穿着一件白色丝绸睡袍，腰间的睡袍带子松松垮垮地系在一起，垂落在她裸露着的白皙的大腿上。卡瑞沙抬头看了一下钟表，时间差一刻钟正好十二点整，她对着镜子涂抹完玫瑰粉色的口红，‘咔嚓’扣上了口红的盖子。她走到白色的衣柜前开始换衣服，她选了一件无袖黑色皮料紧身短裙，一条黑色丝袜包裹住她纤长的腿，然后她穿上一双长筒的高跟黑皮靴，最后披上米黄色的中长貂皮大衣，匆匆出了门。她踩着柔软的白雪走着，白雪发出了‘咯吱咯吱’疼痛般的叫声，这声音随着卡瑞沙脚步的疾缓而有节奏地调整着音量。
卡瑞沙走到位于公寓前方的查理街大道上，因为是午夜时分，而且飘着大雪，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寥寥无几。她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然后抬头向街道的两方左右张望着，就在这时远处驶来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她红艳的嘴角似乎上扬了一下，随后她把前额的一缕金黄色的头发向肩后撩了撩，伸出手臂拦下了出租车。
“请问，您要去哪里？”司机在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个午夜乘车的妖艳的女人。
“Caesar bar!”卡瑞沙望着车窗外说道。
司机平稳地开着车，只是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通过后视镜打量着后座上的卡瑞沙。卡瑞沙并不理会司机打量的目光，依旧望着车窗外，雪片在车窗前纷乱地舞动着，密密麻麻地交织成白色的网状，点缀着远处闪烁的五彩斑斓的霓虹，异常绚烂。
出租车在卡萨酒吧不远处停了车。
“多少钱？”卡瑞沙打开黑色皮包时询问。
“十美元。”司机依旧通过后视镜看着卡瑞沙。卡瑞沙掏出二十美元递给司机说不用找了，然后就下了车。下车后卡瑞沙径直向卡萨酒吧走去，司机并没有立即开车离去，而是用好奇的目光盯着卡瑞沙离开的移动的背影。
在卡萨酒吧的入口处站着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光着脑袋，另外两个是深棕色的短发，他们叼着香烟，手插在上身的棉衣口袋里，向卡瑞沙走来。卡瑞沙停下脚步，并不胆怯地看着他们，一言不发。其中一个棕色头发的男人把烟头使劲地扔到地上，把脚踩上去狠狠地捻着烟头，他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把手按在卡瑞沙的肩头猛然地向后推了一下卡瑞沙，卡瑞沙脚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你们想干什么？”卡瑞沙开始恼怒地喊道。
“滚回去你这个丑陋的东西！”那个男人边叫喊着边推搡着卡瑞沙。
卡瑞沙大怒，拎起手中的黑色手提包砸向那个男人，男人闪身躲开了，卡瑞沙趁机躲男人们走向卡萨酒吧门口，身后的那个男人还在破口大骂，她边走边回头回骂着那个男人，气吁吁地走进卡萨酒吧，坐在酒吧靠近吧台里侧的位置上。
“这真是个不愉快的夜晚！”卡瑞沙心里愤愤地想着，然后向酒保要了杯加水的白兰地。她喝了一口白兰地，心情稍稍松弛下来，扭头向四周环视，只见靠窗的位置，有两个削瘦的男人正望着她，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到卡瑞沙也看向他，他怒目圆睁地从座位上蹭地站起身来，向卡瑞沙喊道：“滚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这是公共地方，我为什么不能来？”卡瑞沙竭力反击着。
“你让我们恶心，赶紧滚出去！”络腮胡男人重重地把手中的酒杯砸向桌子。
酒保很无奈地看着这尴尬的场面，一言不发。
卡瑞沙已经毫无心情坐在酒吧里，她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向酒吧外面走去。身后络腮胡男人的谩骂声依旧紧跟不舍，卡瑞沙只是边走边回头狠狠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酒吧外依旧飘着雪花，刚才拦截她的那三个男人仍然站在酒吧不远处，在交谈着什么，并没有看到她走出来，她快速走到路边左右张望，希望赶紧有一辆出租车出现。这时从酒吧走出一个男人，卡瑞沙并未仔细看他，等他走近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正是在酒吧里坐在谩骂她的络腮胡男人对面的那个人。
“对不起！刚才我的朋友太无礼了。”他的道歉很有诚意，声音也很有磁性。
“没关系。”卡瑞沙情绪缓和了许多。
“需要我帮助你吗？”男人看得出卡瑞沙在等出租车，而此刻连一辆汽车的影子都没有。
“不用，谢谢！”卡瑞沙看了看男人挂有歉意笑容的脸，拒绝了他。
男人转身离开了。而此时站在不远处的三个男人好像看到了路边的卡瑞沙，他们慢慢地朝向卡瑞沙这边走来。卡瑞沙看到那三个男人朝她走来，似乎有些焦急，朝向街道两侧张望着，此刻她只想赶紧离开，不想和那些驱赶她的无赖们多呆上半秒钟。正在卡瑞沙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男人逼近时，突然一辆黑色的私家型轿车停在她面前，前窗玻璃被摇下去时，她发现是刚才给她道歉的那个男人。
“请上车吧，我送你。”男人看着卡瑞沙微笑地说。
“不，不用..”卡瑞沙犹豫着又看向街道。此时连个人影也没有，更别提出租车了。
“上来吧，就当我替朋友赔罪。”他依旧笑着。
就在卡瑞沙一直犹豫不决时，她看到刚才不远处那三个男人马上走到自己身旁，用力拉开车子副驾驶的车门，迅速坐了进去。车窗玻璃还没来得及关上，外面那三个男人就开始谩骂她，她并没理睬他们，男人启动了引擎，踩下油门汽车跑了起来。
卡瑞沙自一上车就一言不发，男人也只是专注地开着车，沉寂的空气压抑着卡瑞沙，让她浑身不自在，她打破了这见鬼的气氛。
“你叫什么名字？”她扭头看了一眼男人，男人一副圆圆的脸颊，脸庞清秀，干净。
“约瑟夫。”
“刚才那个男人是你的朋友？”
“是的。”
“你们两个完全是两种人，怎么会是朋友？”
“抱歉，刚才他太失礼了，但是他人还是不错。”
卡瑞沙没再说话。
“你常去这家酒吧吗？”男人突然问道。
“是的。”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
“哦。”
约瑟夫开车的技术很娴熟，车子在积雪的道路上依旧很平稳，卡瑞沙一直望着窗外，不时地回头看看车尾后面。
“这条路没错吧？”约瑟夫感觉卡瑞沙似乎有些恍惚。
“是的，这条路向前第二个十字路口向右拐进入理查德大街，一直开到理查德14号公寓就到了。”
卡瑞沙说的非常详细，因为她不想跟这个男人再多说两句话。
车子缓缓地开向理查德大街14号，约瑟夫在公寓前停下了车，卡瑞沙向约瑟夫道了谢，打开车门下了车。她踩着厚厚的积雪向公寓门口走去，刚才出去时踩出的脚印早已被大雪抹平，新覆盖的雪花被街灯的光芒照耀的晶莹剔透。
“以后我们还可以见面吗？”约瑟夫透过车窗望着卡瑞沙的背影问道。
卡瑞沙停住脚步，她并没有立刻回头，而是伫立了一小会，缓慢地转过身来对着约瑟夫笑了笑，然后说：“也许吧。”
“那我以后可以来这里找你吗？”约瑟夫又问道。
卡瑞沙静静地注视着约瑟夫，她并没有说话，微微一笑，转身走进公寓的大门，随着“咣当”一声卡瑞沙的身影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约瑟夫一直注视着卡瑞沙离去的背影，他把她的这种不做回答视为了默认，约瑟夫看得出卡瑞沙对自己并不反感，他愉快地开动车子驶离了。
卡瑞沙回到公寓后来不及脱去厚重的衣物，就躺到了柔软的床上。粉色的床单烘托着暖意，她的思绪又飘回了前一刻与约瑟夫在一起的情景，她嘴巴一咧，似乎今晚所有的不愉快都被一笔勾销了。想着想着一股困意袭来，她强打起精神走进浴室，她想泡个热水澡。走进浴室她对着镜子直视着自己，红颜火热的唇首先映入眼帘，淡蓝色的眼影恰到好处地映衬着她微红的脸颊，金黄色的长卷发柔顺地垂在她丰满的两乳旁边，她面无表情地欣赏着镜中的自己，然后缓缓地垂下眼睑，她手上鲜红的手指甲如同嗜血魔鬼的牙齿般惊艳、清冷，她抬起手臂，用手掌轻轻摩挲着顺滑的金发，突然抓起了一缕头发猛地往下一扯，满头金黄的长卷发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短短的深褐色头发的脑袋。卡瑞沙把假发扔在门口旁的矮脚沙发椅上，把自己深深地埋进浴缸中的泡沫里。
水温刚刚合适，微醺的热气消除了卡瑞沙所有的疲惫和不快，她伸手从洗漱台上取下剃须刀，仔细地刮着腿上新长长的汗毛。当她从浴室走出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似乎也该停了，因为阴霾终要过去，阳光也总是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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