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漂八年半,最后,只剩下600公斤的行李,和一个形单影只的自己。
1、100公斤行李花费了1700元!
行李是分三批寄回家的。
第一批,是书籍,夏天的衣物鞋子、凉席凉枕,还剩大半没有喝完的整件红酒、从来没用过的红酒配件,从全国各地旅游时带回来的特色产品,前一次在广兰路租住较大房子时塑胶组合衣柜、鞋柜、床头柜的零件,一直舍不得扔的十来套床上用品,存放在松江九亭出租公寓小仓库,忍痛割爱,彻底整理,精简到原来的三分之一,然后叫来物流带走。
来接货的是一个清爽的上海中年男人,动作麻利,头脑清晰,不过我没有被表面现象所迷惑,称重之前自己过了一下秤,和我的体重很吻合。
既然电话黄页号码都标记了是“邮政物流”,官方单位还是值得信任的,所以他说一共三百公斤,按照每公斤五块六计算,物流费一共一千七元,我深信不疑。
诚然,我没有码头扛包的可贵经验,对于货物的轻重本来就没什么概念,总之那些行李,对于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说,真的很重,所以,三百公斤,应该是有的吧。
第四天,号称三百公斤的庞然大物安然抵达湘北小城家里,耳边却传来老父亲悲愤交加的吼声:“哪里有三百公斤,我在家里秤了,一共才有两百市斤,你上当了!”
其时,我正在公寓里七手八脚的收拾剩下的行李,纵然我以最大恶意去揣测人心,三百公斤和两百市斤的差距也太大了。
我的心突突的跳起来,开始变得忐忑不安。
我慌乱的去寻找物流单,终于在一堆杂乱的购物小票中找到了那张薄薄的暗黄色纸页。
我慌忙拨通邮政的电话号码,按了投诉键,客服让我报运单号,我把上面的八位数字报给他。
他说:“不好意思,女士,我们邮政的运单号都有字母开头的,请您去找这张运单的相关物流公司去处理。”
挂断电话,我才仔细看运单页,果真不是邮政的物流单!
果然如父亲所料,给接货员、物流公司打电话,他们都只是口头上客气,钱已经到了口袋,就如肉已经到了口里,谁会舍得吐出来?
那个夜晚,在上海初春寒凉的空气里,我裹着单薄的被子,心如刀割,泪水破眶而出。
我早已不是少不更事,可总是上当受骗,吃尽苦头,受尽“欺辱”,一次又一次。
2、往事不堪回首中
那次从广兰路搬家,租住的公寓在五楼,没有电梯,行李却很多,我在楼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搬家自荐电话中随意找了一家。
来人是一个黑壮小伙子。我们一起清点了行李数,总共24件,也说好了价格,他一开始要300元,后来砍到260元。
他眼光突然一闪,说给他500元,就包卸货。
我看着他笑得歪到脸侧的嘴角,礼貌的拒绝了。
他搬运倒是扎实,只是死皮赖脸的找我要户外背包,社会上各种各样的人见多了,我只微微一笑,不做理睬,不以为然。
等到行李都下了楼,货车也到了,他却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硬是不肯把行李搬上货车。
我和他对峙。
他言之凿凿:“我只说把行李搬到楼下,没说给你搬上车!如果你要我搬上车,再给我200元!”
遇到这种无赖的敲诈,我欲哭无泪。
我觉得他没有完成搬运工作,所以不甘心给钱。
他大吵大闹。
货车是计时收费的,我没时间和他纠缠,就咬咬牙,费劲的拖着行李,用力的推到货车里。
货车司机见状,也好心的帮我搬起来。
这个情况他绝对没有预料到,可能以前他的这种伎俩都是屡试不爽的。
他有些傻眼,还有诡计并未得逞的失落。
但是,他立马像一阵飓风狂奔过来,像疯子般打掉我紧紧攥在双手的行李袋,然后使出全身的蛮荒之力,把我推出两三米,怒吼:“不许搬,把钱给我!”
我忍耐已久,终于爆发,呵斥道:“你都没有给我搬完,服务没有到位,为什么给你钱!??”
说完,依旧搬行李。
他不甘心,又来阻挠、推搡。
如是几番,争吵升级,吸引了不少小区里的居民。
有人说:“你个男子汉,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什么,你搬家就应该帮别人搬完,中途耍诈是不对的!”
又有人说:“小姑娘,报警啊!”
还有的已经开始帮我搬行李了。
等到行李全部搬上车,也一一感谢了帮助我的人,他畏惧众人势力,不敢再推搡我,嘴里还是大吵大闹。
我怕再耽搁时间,给了他260元,他才志得意满,昂然退出。
我平生没有被如此粗暴的对待过,大概有一周左右,他粗暴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响,被他推搡过的身体忍不住瑟瑟发抖。
还有,那家公司的人事在签订合同时语焉不详,第一次领工资时才发现与谈好的价格相差了三千元。
还有,百元整钞淘货,不料摊主几易其手,依然把钱还给了我,结果发现是假钞。
还有。
还有。
3、流着眼泪成长
是世道诡诈,人心不古,陷阱太多?
还是人在异乡,需要单独去面对太多不测与危险,太不容易?
还是,自己太天真,太容易轻信,没有更多的社会经验,对于世风与人性没有深刻的洞察,没有精明的预防,老实巴交,太容易吃亏?
平心而论,我实在是这世界上大多数天性善良、厚道本分、善待他人的良民中的一个,可是这种热诚与和善,却偶尔被丑恶与黑暗嘲弄和欺骗。
有时候我会很无力也很无奈,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或许其他人不像自己一样,被算计的频率不会这么高,被伤害的程度不会这么深。
有时候我会恨自己,因为一直相信世界美好、人心向善,对于丑恶没有做太多提防,等到歹运不期而至,如同一盆盆冷水泼下来,心也凉透,人也憔悴。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原先还觉得这句话太过设防,不能让自己敞开胸怀拥抱美好,可是当自己经历种种,才相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箴言。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后来的两批行李,我认真找到了靠谱的物流公司,谨慎核查了运单的抬头、号码,总共500公斤,耗费1300元。
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不能回避,而是要吸取经验教训,不被同一块礁石绊倒两次。
擦干眼泪,揉亮眼睛,路还漫长。
你是水,就会遇到险滩;你是黎明,就要冲破黑暗;你是人,就要战胜险阻。
路在脚下,心要坚强。
既是结束,也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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