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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沙水水无沙 第四章 甜雪

长沙沙水水无沙 第四章 甜雪

作者: beeyes2 | 来源:发表于2018-10-28 17:49 被阅读0次

    其实关于这件事情,燕妮真有点冤枉吴莎了。

    对沙在水,吴莎无疑是有好感的,吴莎也能感觉到沙在水对她的关注,吴莎以前没喜欢过人,但是真喜欢的时候,她恍然大悟,原来这种事情,到了时候,是这个人,自然就知道,不需要教,也不需要学的。

    他们两个人,默默地保持着这种默契,从来没有说破,又好像早已了然于心。

    这些细微的心情,吴莎自问没这个脸一一跟燕妮分享,况且这个马大哈,跟她说了她也未必懂,还不如一句“嗯”,干干脆脆认了,堵了她的嘴,也就消停了。

    过了小年,贴了春联,年就真的来了。

    虽然年头不好,物资紧俏,爸爸还是想办法搞到了三斤猪肉,妈妈把猪肉剁成馅,拌了许多切得碎碎的大白菜,还加了几根珍贵的小葱,一家人高高兴兴、团团圆圆地吃了一顿菜多肉少的饺子。

    吴莎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吃完饺子,孩子们给长辈们磕了头,领了象征意义的压岁钱,就各自回房休息去了。因为要陪从老家来过年的姑婆,吴蓉晚上歇在姑婆房里,吴莎一个人回到房间,看看时间还早,又不想学习,她偷偷溜到书房里随便抽了一本书回来。

    《浮生六记》。

    此书读来不算费劲,但文科本不是吴莎强项,堪堪读到“……居三月,如十年之隔。芸虽时有书来,必两问一答,中多勉励词,余皆浮套语,心殊怏怏。每当风生竹院,月上蕉窗,对景怀人,梦魂颠倒。先生知其情,即致书吾父,出十题而遣余暂归。喜同戍人得赦,登舟后,反觉一刻如年……”,吴莎把书一丢,躺床上发起呆来。

    沙在水回老家都有十天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也吃了饺子?吴莎记得沙在水曾经说过,他老家在衡阳那边,吴莎没有去过衡阳,只知道“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的诗,据说北方的大雁每到冬天往南飞,飞到衡阳的回雁峰就停下来,待来年春暖花开,再飞回北方的故里,一年又一年,周而复始,想必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以前常听戏文里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吴莎嘴上不说,心里很是不以为然,古代戏文惯会才子佳人,整日里伤春悲秋肝肠寸断,矫情得厉害。一日真轮到了自己,物理课代表吴莎同学算是深刻地体会到了所谓相对论是怎么一回事情。

    节庆里不必学习,吴莎也乐得放松几天,日日和弟弟妹妹在院中玩耍,又和燕妮去高中同学家串门子,间或翻翻《浮生六记》,眨眼就到了初七。

    因为第二天要开始上学,吴莎总算收心温习了一下节前的功课,吃过晚饭,一家子围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吴莎就上楼去收拾上学的文具课本。

    过了年,一下子感觉高考近了很多。吴莎家本是个民主国度,父母虽要求严格,却也并不逼迫儿女们功成名就,做个正直、有用的人即可,在什么岗位上都是劳动人民,都能为社会主义事业做贡献。考大学,本是吴莎自己的心愿。

    吴莎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明天要用的课本,一边无意识地瞥了一眼窗外,她的心突然“砰砰砰”地加速跳了起来。

    但她只是木呆呆地站在那里,一时又想梳梳头一时又想趴在玻璃上看清楚些,千百个念头在她心里忙慌慌地滚过,让她不知先做那件事比较好了。就这样慌了一会儿,她突然放下课本,“蹬蹬蹬”地跑下了楼。

    一屋子人还坐在客厅里烤火取暖,妈妈看见吴莎下来,问道:“怎么了?”

    吴莎有些慌乱道:“燕妮在外面。”

    妈妈疑惑道:“没听见她的声音啊。”

    吴莎道:“她还没叫,我先看见她了。”

    妈妈不疑有他:“快去吧,怪冷的,有什么事让她进来说。”

    “哎。”

    吴莎迅速拉开屋门,穿过院子往大门跑去。虽是年里,四下却静悄悄的,吴莎听得自己的脚步声,仿佛她小鹿乱撞一般的心,短短一段距离,她却似乎跑了很久很久,《浮生六记》里“……登舟后,反觉一刻如年……”的句子倏然落在了她的心里,叫她心里竟涌出些酸楚的况味来。

    吴莎轻轻拉开院门,“吱呀”一声,显得这夜越发的静,门口的人影闻声转过身来,看见吴莎一愣,又马上笑着说:“新年好啊!”

    吴莎怔忡地看着沙在水站在门的黑影里,面目什么的都看不清,只有一双眼睛,像是天上的星星,那么亮地看着她,她不说话,就那么愣愣地看着,沙在水往前一步,轻轻地将她抱住了。

    吴莎心一颤,本能地想要挣脱,就听他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没有人。”

    吴莎僵硬着身体,让他抱着,不敢动,也有点舍不得。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吴莎想,落雪了,甜的雪。

    隔了一阵,沙在水松开手,两人同时开口,沙在水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吴莎问:“你怎么在这儿?”

    问完,两人一愣,都“扑哧”笑了,笑了一阵,两人又同时开口,吴莎说:“我在窗口看见了。”沙在水说:“想看看你。”

    吴莎低下头,庆幸门的影子挡住了她烫得发烧的脸:“怎么看?”

    沙在水说:“燕妮说二楼是你的房间,我看看你房间亮的灯,也是好的。”

    吴莎觉得她快要管不住总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了,她听到自己问:“在老家过年过得怎么样?”

    沙在水道:“挺好的,就是觉得日子太长了些。”

    吴莎笑:“才十几天而已。”

    沙在水深深地看着她:“如十年之隔。”

    那甜的雪像洁白的羽毛,不停地落在吴莎的心里,整个世界洁白晶莹,又甜蜜又松软。

    后面又说了些明天上学的闲话,吴莎已经不太记得了,她好好地送走了沙在水,好好地关了院门,甚至好好地回答了妈妈关于“怎么不叫燕妮进来”的问话,又好好地与平日无异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直到倒在自己的小床上,吴莎都觉得自己一直踩在云朵里,一切美好得不像是真的,反而像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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