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皇家女不愁嫁”。但又有一说“最是无情帝王家”。说的都对。作为皇家女,金枝玉叶,人间龙凤,若能攀附,必飞黄腾达。但皇女如花不能自在开,她们的命运人生与江山社稷紧紧连系在一起,有的也非常无奈和悲哀,沦为政治的牺牲品,古往今来流传着许多凄美悲壮的故事。
东哥七嫁故事。东哥全名叫叶赫那拉-布喜亚拉,因为出自女真族叶赫部,故也称叶赫公主东哥。因天生丽质,是当时女真族艳压群芳绝色天娇,也是整个女真族特别是各部落王子心中的女神。当时(明万历年间),女真尚未统一,有海西女真、建州女真和野人女真三足鼎立,叶赫部是海西最强大的部落之一,其头领布塞立是东哥的父亲、哥哥布扬古,父子都是毒辣狡诈的野心家、阴谋家。明万历十年,东哥出生时,就曾有萨滿巫师预言:此女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如今出落得倾国倾城,正好被父兄作为政治筹码,以联姻方式联合同盟打击对手,导演了东哥七嫁的闹剧。还在东哥九岁的时候(1591年),父亲就把她许配给哈达部的岱善贝勤,并要求岱善亲自前来迎亲,岱善不知是计,在迊亲途中被早已埋伏好的叶赫部伏兵乱箭射死,剪除了对手。可怜未到荳寇年华的东哥尚不知婚姻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成了寡妇,这是首嫁;第二次嫁是,为了打击正在崛起的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叶赫部又生毒计,策划了一场联合各部围剿建州女真阴谋,为拉拢队伍,东哥父亲将女儿许配给烏拉部贝勒布占泰,布占泰便以女婿身份率三千士兵参与了叶赫部、哈达部、乌拉部、辉发部等联合攻打建州的“九部之战”,结果却是努尔哈赤以少胜多,大败九部联军,东哥的父亲战死,努尔哈赤将其尸体一劈为二,把血淋的上半身还给叶赫部,东哥的第二任丈夫布占泰被俘,囚于建州,这是第二嫁;三嫁是东哥之兄布扬古为服软求饶,把东哥许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也倾慕东哥已久,遂干戈化玉帛,还送了很多聘礼,并发誓永不与叶赫为敌,但东哥誓不嫁杀父仇人,还誓言谁杀努尔哈赤就嫁谁,逼得布扬古当众毁约,努尔哈赤愤而蕴恨;四嫁,发生在公元1599年海西四部之一的哈达部内讧,叶赫部趁乱攻哈达,哈达向努尔哈赤求救,引起叶赫部恐慌,东哥之兄为扭转危机,表示将东哥嫁哈达贝勒猛古索罗,这再次激怒了努尔哈赤,当即发兵讨伐哈达部,哈达灭亡,东哥又嫁不出;五嫁,明万历35年辉发部贝勒去世,内乱,其孙子拜音达礼杀死七个叔叔,自立为贝勒,并有与努尔哈赤结盟之意,叶赫部提出嫁东哥与拜音达礼结亲,坏了努尔哈赤好事,遂攻占辉发,杀死拜音达礼,东哥又成新寡;第六嫁,烏拉部布占泰因参与九部之战被俘,囚建州三年之后,娶努尔哈赤侄女,烏拉部与建州联姻,叶赫不安,许诺将东哥嫁与,条件是须与建州决裂,一直对东哥念念不忘的布占泰再次落入阴谋诡计,1613年努尔哈赤借机破城灭了烏拉部,布占泰在羞愧郁闷中死去;最后,第七嫁,万历43年(公元1615年),东哥已是33岁的大龄剩女,布扬古又想把妹妹嫁给蒙古暖兎部的吉赛,东哥看不上眼,最后嫁给喀尔喀达尔汗贝勒的儿子莽古尔泰。从9岁到33岁,东哥真的做新娘了,而且,因为前六次婚姻都是有名无实,所以是以处女之身新嫁娘。女真第一美女虽然成婚了,但是离死也不远了,一直含恨在心的努尔哈赤向她下了咀咒:“无论此女嫁与何人,寿命不会长久”。也许是巧合,毒咒果然应验,一年后,东哥病死他乡,文献中留下“叶赫老女”称谓,纵观她的一生,确实是“可兴天下,可亡天下”,也确确实实与努尔哈赤有着千丝万缕关系,可以说,是她的“七嫁”为努尔哈赤一统女真送上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成就了努尔哈赤的宏图大业。
和亲公主嫁爷孙两代烏孙王故事。大汉王朝建立之初,国力未强盛,匈奴乃豺狼之邦,虎视眈眈,为解除外患,张骞向汉武帝献策和亲西域强国,结为联盟,合击匈奴。烏孙是西域最大国家,有12万户,63万人口,18多万大军,也西域强国。汉武选择与其和亲结盟。烏孙王猎骄靡闻讯带1000匹良马作聘礼,亲自前来求娶大汉公主。汉武帝欣然允纳,封刘细君为和亲公主,这位公主是江都王刘建的女儿、也是汉武帝自已亲侄孙女,奉旨下嫁烏孙王,其时刘细君还是16岁花季少女,而烏孙王猎骄靡已是70古稀之年,红颜无语嫁白发,本就无奈,而烏孙王此前又已娶匈奴公主为左夫人,刘细君只好屈居为右夫人。刘细君不是矫情女子,毕竟她也是龙凤贵胄,日常锦衣玉食。而今面对莽莽戈壁荒原,风沙蔽日不见天的恶劣环境,又语言不通如聋哑,万千心事无处诉的悲苦,,她只有自言自语一腔悲情付琵琶,写下了催人落淚的《悲秋歌》:“我家嫁我兮天一方。远托异国兮烏孙王。穹庐为室兮毡为墙,以肉为食兮酪为浆。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鹕兮归故乡”。令人闻之也泪垂。而更令刘细君崩溃的是,两年后,烏孙王猎骄靡逝去。按烏孙礼仪细君须改嫁继位新王,而新王是猎骄靡的孙子岑陬军须靡,就是奶奶嫁孙子。简直礼崩德丧,是丧心乱伦!无论如何从小接受儒家思想教育的刘细君无法接受的,万般无奈她只好上书汉武帝,希望能得到大汉王朝和家族的救赎。但汉武却告诉她“从其国俗,欲与烏孙共灭胡”。皇命重于泰山,刘细君的希望灰飞烟灭,彻底绝望,无奈嫁与新王岑陬军须靡,还好两人年龄相仿,不久育有一女,名为少夫。产后身心俱伤,郁郁寡欢,终成不治,公元前101年撒手人寰,是年仅21岁。她死后不久,汉武帝又派解忧公主续弦,不久大汉和烏孙联合解决了匈奴问题,汉和烏孙也维持了几十年和平。刘细君,她是嫁给爷孙两代烏孙王,更是嫁给民族大义,嫁给大汉的江山社稷!
三十三岁皇后嫁七岁曾孙。一代天骄成吉思汗灭掉40多个国家,征服了700多个民族后,创建了大蒙古国,他的嫡系后裔被称为黄金家族。到了他的孙子忽必烈继位时,大蒙古国分裂成元朝和四个汗国。朱元璋推翻元朝后,蒙古国并没有消亡,黄金家族又退回草原,是为北方元朝,也称北元。由于长期连年不断战争,黄金家族嫡系几乎断绝,到了公元1474年十二世孙滿都鲁登基为北元大汗,至1477年内乱,大汗被叛乱者乱箭射死,大汗没有留下继承人,皇后滿都海也未有儿子,在这特殊时期,皇后滿都海成为代可汗。据元典制,可汗必是黄金家族嫡系,而当时黄金家唯一嫡系后人巴图蒙克,是十五世孙,即皇后的曾侄孙,且尚在幼年期,又在动乱中不知所踪,他能成为皇后的新丈夫吗?几乎是不可能的。至此,谁能成为皇后的丈夫,谁就能继承汗位,成为新大汗。于是很多有企望的部落首领纷纷向满都海求婚,其中不乏有高贵血统和非常英俊优秀的,但她都拒绝了。因为她明白,特殊时期不能因循守旧,循规蹈矩、应敢于冒大不韪,挑战伦常,甚至身败名裂都在所不惜,黄金家族不能断送在她手里!其实她在代可汗后不久就寻回了曾侄孙巴图蒙克。1481年,33岁的满都海宣布决定嫁给年仅7岁的曾侄孙巴图蒙克。不久后,大汗继位大典和婚庆大典同时举行,巴图蒙克成为北元20任大汗,满都海退居为摄政王。退居后滿都海没有撤手居闲,而是把小可汗时时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从起居飲食到治国理政,文治武功,甚至多次把小可汗放在马背皮囊里一道出征杀敌,内平叛乱,外征宿仇,在刀光剑影中磨励他的锋芒,1483年后又开始一统蒙古日程,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对内倡学重牧,亲民善政,治国有道;至十二岁就成长为一个享有威望,受官宦民众拥载的汗王。到十七岁正式亲政,两人也正式成婚,婚后两人生了七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亲政后,又清理叛军残余,强调一统,终结100多年来蒙古首领各自为政混乱,成为一统集权霸主。后世称为“中兴之主”;而满都海,她用无所畏惧大无畏精神,用女性柔弱的肩膀,挑起了家族责任,扛起了时代重任,雄才伟略力挽狂澜,促进了历史发展,被尊为“中兴之母”。
三个故事,东哥的悲哀源于父兄的野心和阴谋,而她是无奈和无辜的;刘细君的悲哀,是民族大义使然,她必须无条件接受,坚决执行;滿都海的悲哀,是心甘情愿的自觉,是无所畏惧的大美悲壮!
(写于2024年三八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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