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游鱼出听
“虽然窗外鸟语花香，但屋里却静得出奇，我走出房间，走廊上没有一个人影。餐厅里的咖啡还冒着热气，面包也带着出炉的余温。院子里，牛马怡然自得地咀嚼着新鲜的草料，一群小鸡已经吃饱了主人喂下的青菜，正在阳光底下追逐玩耍。可是所有的人却不见了...... 我寻遍大宅每个角落，仍旧徒劳无获。”
“他们一定忙什么事去了。”伦泽又想起布诺森林空无一人的宫殿，想起扑向自己的那头狮子，想起了伊丽莎白的殷勤厚爱。
“再忙也得留下个看家的人，而且还有我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呢。但是我从上午等到晚上，就是不见人影。整个屋子死一般的静寂，连小猫小狗都因为主人的离开而失去了活力。”内斯哀叹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因为你的到来导致所有人弃家而逃？”伦泽打着饱嗝问。
“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深水村就乌尔班他们一户人家，连捎个口信的人都找不到。百无聊赖的我只好回到房间，打算等天一亮就离开这个地方。”
“在一所空荡荡的大宅里面，你居然睡得着觉！”
“我是没睡好——半夜里我被一阵乐器声吵醒，像是我的故乡一种叫康科勒琴的声音。琴声时近时远，时轻时重。我全身僵直地从床上坐起，吓得不敢动弹半步。”
“康科勒琴！源自芬兰的琴？”伦泽问。
“是啊！你小子脑袋里装的东西真不少。”内斯惊呼道。
“这是瑞吉先生的小女儿——佩罗妮告诉我的。那时她还在佩奇镇的尼尔斯马戏团里。一天傍晚，她路过马戏团的练功房，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几声琴音——虽然短暂低微，却沁人心脾。就像一位诗人寥寥数语，却在不经意间留下了永恒的诗篇——佩罗妮如此形容琴声。她以前把玩过几次康科勒琴，但声音呕哑嘲哳、不堪入耳。总之团里谁也不会弹奏它，然而那天晚上它居然在某个人的手指间复活了。”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内斯反倒问起伦泽来。
“让我想想，我记得佩罗妮说过——‘去年夏天’，也就是1443年的夏天。”
“1443年......时隔六年......”内斯苦苦思索，“佩罗妮小姐有没有看到是谁在弹琴？”
“她一个小姑娘怎么敢走进那间大黑屋子。她说——我被声音吸引住了，想停下来听那个人继续弹奏。但是再也没有了，唯一听到的却是两个人几句简短的交谈。
‘去找贝拉·维希谈谈，那东西对我们很重要。’
——‘这能行吗？让我再想想……’
贝拉·维希，他是我的大哥，至于‘那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第二年，维希离奇地在家被人杀害，村里人怀疑是我干的——我百口莫辩，真是迷雾一团。”
“还是继续我的故事吧——说实话，后面也没啥可以讲述的了。我坐在床上，用耳朵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终究分不清方向。”
“或许是从二楼一个窗户朝着后山的房间里发出的。”
“你凭什么这样判断？”内斯问道。
“有个多瑙河上的老船夫也听到过宅子里发出的琴声。他认为琴声过于动人，不到一分钟时间，两行热泪便情不自禁地从他眼里流了下来。这可是你的大哥，希瑞·内斯告诉我的。”伦泽呵呵一笑，继续说，“老船夫原本只是临时上岸避雨，但那天的雨点像是传递声音的信使，带着乌尔班大宅的古怪琴音飘向远方，让过路的人们宛如游鱼出听、六马仰秣，不知不觉，循声而往。”
“二楼一个窗户朝着后山的房间？”内斯极力回想这个房间的样子。
“是间书房——你大哥希瑞·内斯后来进入大宅，他说，‘我走到窗户边向外张望——除了这间书房就没其他房间有这个朝向了。’”
“可是，我记得我所住的房间也朝着后山呀！”保罗·内斯摸着后脑勺呆呆地说道。
“也许你的记忆模糊了，也许是有两间房间朝着后山，这种细枝末节除非刻意去观察，否则谁也不会在意的。”
“你说得也对。不过那阵康科勒琴声是确实存在的，也就是说那天晚上有个人在屋里弹琴。我猜想是留守的家人，想到后来我便昏昏睡去，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我收拾行囊，骑马离开了这所神奇的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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