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五味(谈吃散文32篇)》有感
作为一个对美食知之甚少的庸人,偶然看见汪曾祺老先生的《五味》,阅读前并没有太过期待,而后却觉得收获了一本,却又不仅仅是一整本的惊喜。有时遇着不认识的菜名儿,还觉得好生神秘!
记得有评此书的人如此说道:“读其文,如睹其人,好一个可爱的老头!这是在谈吃,又哪里是在谈吃,分明有逝去的时光在,亦有一种从容在里头。”一篇接着一篇地读下去,我分明像是坐在老先生对面,与他共品美食。在深深陷入这本美食散文之后,我终于开始有所期待,也许心里想的是美食,要的却是故事。一个实一个虚,这样就有生活的意思了。
回忆起来,有记忆的这些年岁,我尤爱糯米食。每次去乡下,若见外婆煮糯米了,就格外快乐。将糯米在冷水里泡上小半天,倒进乡下的大锅里,土灶里塞上些山上捡来的木柴,盖上锅盖,等着米熟。瘦小的我,坐在灶洞后头,帮外婆烧火。两手拿着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实在过于沉重的火钳,吃力地夹起一块木头,送进土灶,锅里烧得旺。水烧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声声入耳,有些动听,总觉得,锅里该有个很大的世界,糯米在锅里开心地呼吸,咕嘟,咕嘟……糯米的香味从锅里溢出,我满怀期待地等外婆将糯米饭盛进我的木头碗里。胡萝卜丁和豌豆粒,红的绿的藏在碗底。糯米粒颗颗饱满,白白胖胖闪着滚烫的光彩,还有些美丽动人。铁勺子舀起一大勺来,吹一吹送进嘴里,真是从头到脚的满足。糯米饭冬天吃很不错。揭起锅盖,白花花的热气扑到脸上来,连头发都能感到暖和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糯米饭夏天吃也是很不错的。黏糊糊的夏天吃不了油腻的东西,将糯米饭凉一凉,捏个拳头大的小饭团,也够饱的。所以啊,但凡是喜欢的食物,时时刻刻都喜欢着,哪有季节不季节的!而最重要的是那时候,我还小,每天都有莫名的快乐,外婆呢,也还不算太老。
现在不由得感慨,在我遇见《五味》这本书之前,我居然把那么多美好的记忆给忘却了!而现在又因为书上写着的某碟菜名儿,想象了那些呼之欲出的熟悉的味道,其实是想起某些人,那些深刻的记忆便会再一次出现。又有很多时候,时间越久,记忆反而越深,因为太美好的东西,总怕自己遗忘,于是对记忆的那份守护,也越来越得味。也许会有一瞬间,突然想不起来,可是当那个味道再次出现的时候,一定会大声惊呼吧:“没错,就是它了!”
读完这本书,我居然感到惶恐。惶恐我这些年,为何对生活中最简单的事物,总是没有太过在意,任由时间淌走,任由味道淡去。而在我对周遭许多平凡的东西提不起兴趣的时候,曾经有这样一位可爱的老人,追求过最朴素的甜蜜与温暖的东西。他在《五味》中说:“一个人口味最好杂一点,耳音要好一点,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人间烟火的气息,真实而熟悉。所以我最欣赏汪老先生的,是他有态度的人生,秉承着独特的气质,那种对一日三餐都认真到仔细评品的生活,真是有种固执而可爱的美意。生活是一桩何等美妙的事啊!正如老先生自己所说:“活着多好呀。我写这些文章的目的也就是使人觉得:活着多好呀!”
活着真好,一复一日发现简单的快乐。春天,家附近的红叶李开败了花,果子长出来后,放学回家的孩子撩起袖子,够着手,用力一跳,摘了一颗李子,揣进口袋里,想象着明天开春把吃剩的李子核埋进土里,说不定会长出一棵李子树呢。于是一蹦一跳的跑回家,那种傻乐啊!原来许多美好的东西都在我们身边,但却没有被留意。
活着真好,随时随地开始接受更多可能性。小时候被迫着吃不爱吃的菜,然后酝酿许久,屏气吞下。多年后才猛然间发现,那时候不吃的菜,现在也吃了。人啊,年龄长一天,心就大一点,继而变得越来越宽容。很多人年轻时候也许会为了豆浆该喝咸的还是甜的,亦或是汤圆该吃咸的还是甜的,与人争论不休。后来才明白,所有的生活方式都是合理的,所有的人生都有它的意义和它的美,我们各自拥有的那一个,只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唯一的答案。
活着真好,且不要提山珍海味奇异珍宝,只要内心的知足。自己动手蒸米糕,腌大白菜,养一只高冷的猫,唱唱小曲儿。一壶茶,一碗粥,一叠花生,从容低调。“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 家人闲坐,灯火可亲。生活还能要什么样子呢,心所要的的,不是足够的多,而是足够的喜欢。倘若没有鲍鱼的话,那杏鲍菇也是可以的;倘若没有牛排的话,那红烧豆腐似乎也不错。
我读此书,不仅读各种滋味,还读有态度的人生。人生百年,忽然之间,唯有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愿你,愿我们,无论什么时候,总能陶醉地诉说得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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