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指一算,搬来潞村街居住已然十多年了。那时,潞村街还称不上街,是巷?半条巷?或者半拉子街。因先前榨油厂、面粉厂,以及粮食局,这些吃香了一时的粮油系统都"落座"于此,之后市场化了,便集散着一些粮油买卖行当的商铺,就有人叫他粮油一条街。既是关乎民生的柴米油盐,自会是熙熙攘攘的,看上去热闹非凡,不亦乐乎。再后来呢,大家也应是知道,一些企业关门的关门,倒闭的倒闭,颓废得一派败象,仿佛城市肌肤上生了块烂疮一般。凡事物极必反,于是,城市改造开始了,沿路建了几个居民小区,虽然规模都不大,也还参差林立。又听说这里要扩路成街,也真是巴不得呢。我家搬来时,正是拆迁、修路、扩街一条龙,机械轰鸣,尘土飞扬的混沌场景。
郁郁葱葱潞村街一一一年之后,"她"果然华丽转身,旧貌变新颜了。宽畅的柏油路,西连火车站,东接人民南路,又毗邻南风广场,便升值了性价比么?夹道的冬青花带、法桐和女贞树,一路延展开来。某日出了小区门,眼晴一亮,嚯,居然街牌也立起来了:潞村街。这个约略一公里多的街道,立时变得堂堂正正、名正言顺,阔气了不少。
而今,十多年过去了,一眼望去,路两边的法桐已是郁郁葱葱,树影婆娑,冠似华盖,有几处交织得一线天似的。炎热的夏天,行人钻到树荫里,别提有多舒爽了。
习惯琢磨的我,就想,门前修这么一条规整的路,除了小区因素,就没有别的缘由?比如,"潞村街"的名堂。何以就"潞村"了呢?
不了解运城来历的人,会以为"潞村"也不过是常见的城中村一个,若槐树凹、原王庄等。其实不然,这地名可是大有来头的呢。
郁郁葱葱潞村街一一刚搬来潞村街的时候,初略探寻了一下它的来历,写了一篇《潞村今安在》。意指当年的潞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正是我现在的居住地。那时,还恰巧在一张旧报纸上,发现了被我仰慕的本土作家王雪樵早几年写的《中华第一村一一路村》一文。读罢,长吁了一口气,居然,那年的“大户人家“,被"养在深闺人未识"呢。
且看王雪樵先生笔下“中国第一村"的片段。
"鲜为人知的是,在清末民初也有过一个"中华第一村"。这个"村"不在别处,就是现今河东的首府,当地人称作'路村'一或'路村城'的运城。"
他还认为,当年的运城,之所以能入选"中华之最",与它的"大规模、小建制"有关。时古河东由于得天独厚的盐池,盐业生产的缘故,"潞村人口已多达数万之众,规模与解州相当”,只是仍为"村“的建制,受辖于解州,隶属于安邑。
文中还附带引出了当年一个公认的说词:"中国最大的村一一路村;中国最大的庄一一石家庄;中国最大的集一一符离集;中国最大的镇一一景德镇。"当然,都是清末民初时的状况了。
据文献记载,潞村的沿袭可上溯至隋朝。时任河东都水监的姚暹,带领河东人民干了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事,即修整超大型的城市防洪排水设施"姚暹渠"。让人振奋的是,这个东起夏县,流经安邑,延绵几十公里,止于永济伍姓糊的姚暹渠,至今还为运城市区防汛排涝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呢。
郁郁葱葱潞村街一一那时,因河东盐池的开采,聚集了各地来的民工,他们择"姚暹渠“而居。天长日久,成了自然村落,并以最先来的路姓人家命名,成为"路村"的雏形。至元朝,解盐运使司姚行简,慧眼看到路村重要的地理位置,向朝廷建议将盐运使司从解县迁至路村。被获准,由此,为潞村日后的发展增添了后劲。既然路村建在渠北之旁,官府"多事"的文人即给路字加了个三点水的偏旁,遂成正式的"潞村"称谓。而后,伴随着河东盐业的不断发展,开始在潞村修筑城墙,并升格为镇,取名"凤凰城"。
据记载,时城墙周长"九里十三步。"东、西、南、北各有城门重楼,门额也各有门匾题词,依次为"放晓"、"留晖"、"聚宝"、"迎渠",且城角各筑有望楼。方方正正的城廓,寓意深远的门匾,真可谓巍巍峨峨,恢宏气势。只可惜与我国太多古城的命运一样,运之"城"也未能幸免于近代战火,从此,近千年的河东古城,踪迹难觅。
至明朝,越来越发达的产盐、运盐业,成为国家的支柱产业经济命脉。依据"食盐运输"的特点,再被更名为“运城"。但直到解放初期,附近的居民们还习惯称运城为"潞村"。
今之所见,潞村街的初始东端,有一段鱼脊梁的骑跨坡,"骑“的正是当年的姚暹渠。也可见潞村街的命名与姚暹渠的关联。
郁郁葱葱潞村街一一呜呼!天上才几日,人间己千年。所谓人世沧桑,事过境迁,往事如烟的眼前,早已成物是人非的境况,有些怕是连"物"也非了。几千年的河东文明,与潞村演变的印记,被岁月漫漶,被人间留恋,竟意外地存根于"潞村街“三个字里。也所谓,凡是过往,皆为序章。如今,也果然有了新篇一一那看上去郁郁葱葱、眉清目秀,一头秀发似的她,落落大方得更像是现代都市里,一位风姿绰约的少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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