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舅和大姨妈

《大姨妈》

大姨妈是我外婆第一次出嫁时生下的，

她小时候被自己的妈妈骂得离家出走，

用双脚一路从玉林走到了北流大容山，

最后被一户贫困人家收留着当童养媳。

大姨妈的儿子结婚时，跟外婆重新联系上了。

读初中的我跟着亲戚，翻山越岭去喝喜酒，

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早早出发颠簸了半天才到，

吃过饭没一会儿又得骑着摩托车急急忙忙往回赶，

就这样还是得走夜路摸黑回玉林，差点还迷了路。

整个拜访过程过于匆忙，

连新人长什么样都没了印象。

只模糊中记得那窄小的土房里

实在是坐不下太多人。

我们大都站在屋外的泥路上

看那连绵不绝的矮山和梯田。

一边看一边好奇，

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年少时的大姨妈，

一直不回头，狠狠地行走了这么远，

却又牢牢地记住了那个妈妈所在的村子。

《昌荣》

昌荣是我大舅。

他和大姨妈是亲姐弟，

他们跟着自己的妈妈嫁到了我外公家。

长大后不知为什么闹了矛盾，四十多岁的他

跑回了以前那个自己出生的、一无所有的家。

从新桥去我大舅家的路上，

有一个长长的斜坡；

我十几岁的时候骑着自行车，

车后座上带着我外婆，在她的鼓励下

硬是不下车一口气爬上了坡。

到了大舅家怎么喊也不见人，

外婆屋里屋外地翻了个遍，

最后从茅房里把他找了出来。

但这一次，大舅不愿意再跟外婆走。

大舅受不得别人对他的一点点好，

别人对他好，哪怕是作作样子，

他就开始往外掏心掏肺，也掏钱。

后来外婆给管着存了点钱，

到处打听着想给他娶个寡妇，

因为家里实在太穷年纪又大，

问了好几个也没有一个愿意。

外婆走了之后，

五十多岁的他自己管钱。

有媒人给他介绍了个姑娘，

姑娘把他的钱花完了也就消失了。

大姨妈家的孩子有出息，

开有个厂，生活好起来了。

前几年想请他去帮忙看果园，

等以后他老了就给他养老。

他不肯，说是要叶落归根。

六十岁左右的他，

现在给别人家放羊；

又黑又瘦的像个猴子，

佝偻着放那一百多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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