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人之初

四年前有个人问我，人之初，性到底本善还是本恶。

我当时选了一个没有的选项，我大概的意思是，本善本恶都不对，人有天然的同理心和竞争心，这都是利于个体和群体延续下去的本能，时有矛盾，但对立而统一，无论选择哪一面都意味着丢掉另一面，答案总归是残缺的。

她说她很感动，这是她和同僚们没有辩论出来的答案，并拍了一下我的马屁。

我现在经历了太多依靠劣根性获取利益的例子，再结合我这辈子在书上看到的人文，我甚至已经笃定，“恶”的一面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基础逻辑。

那“善”呢？我好像在现实中找不到性本善的生存逻辑了，善的人不是被欺负就是在被欺负的路上。完了，恶的人还要骂上一句傻，给自己冠上智慧的帽子。

其实恶的人也并没有那么多，多数人并没有恶的胆量和资本，但他们为了不被伤害，就学着恶人的眼光看待善人。

如果我做了一件正义的事，又在年夜饭桌上讲了出来——作为我这一年里干过最有意义的事，我的亲戚肯定会指责我的头脑不太正常，然后他们会在辩论中渐渐把矛头指向我的收入方面。

其实我知道，他们也可以善，前提是善变成了生存的基础逻辑。

也许是，先恶后善才对？人类演变出善的天性，难道是基于以恶生存的条件吗？

那样的善，还有何意义呢？

就像富人的捐赠，哪怕他们真的有人道主义理想，这不也是满足自身条件的基础下？

若我挑剔地讲，这样的善，我不想要，也要不起，太奢侈，没有普遍性。

三年前我在网吧通宵，外面有女人喊救命，声音并不是很大，我在二楼。

我犹豫了有一会儿，还是下楼了，心脏狂跳，手脚发颤，我甚至能想到等会儿与一群人搏斗的场景。

我在见到追她的男人时，还故作轻松地点了根烟，差点护不住火。

为何我会怕成那样，因为我在跟基因作对，它还要仰仗我把它传递下去，而我却把它置于危难之中。

也许你们看到这里会觉得我勇敢，但如果见义勇为的是你们的儿子，你们大概率会先抽他两巴掌。

因为我们这种人如果不接受良好的后天教育，是要被淘汰的，是属于基因上的变异，是错把善放在生存之前的异端，是文明中最先出局的那类。

和我们这类人沾边，很容易受到牵连，我们总会在生存之路上分神，不算是稳妥的战略合作伙伴。

现在世界太和平了，也就偶尔小打小闹，掀不起什么大浪花，不用再赞美这类人的价值了，我们已经成为累赘，哪怕善是我们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善者，天诛地灭也，如果你还没有磨灭掉你心中善的那部分，想必算不上一个“聪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