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件事情都有它的生命周期,就拿我徒步这件事来说,从接触到喜欢,从喜欢到习惯再到成为回忆差不多经历了两年时间。
就像走在人生路上遇见了一个人,然后和他同行了一段路程。在路上,我们从认识到了解,从亲密再到疏远,最后,我们还是分道扬镳了。虽然,不能一起永远地走下去,但那段快乐的时光,会永远铭刻在记忆里。
有一段时间我住在泗泾镇,对上海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泗泾镇和佘山镇挨着,而佘山镇有着大片的旅游度假区,包括佘山、欢乐谷、辰山植物园、深坑酒店等等,那里不仅是旅游度假的好去处,因其植被覆盖率高,更是户外徒步有氧健身的绝佳场所。
起初,周末两天我常常宅在房间里看看书看看电影便把时间打发了。后来,因为无聊在QQ上查看了一下附近群组,看到了一个徒步爬山群。心里想着,一直宅在屋里人都要发霉了,不如出去走走。加了群以后,我就看到了周末佘山徒步的活动信息,佘山距离我不远,正合我意,于是,就报名了。
从此我便认识了王哥,王哥是群主,也是这次活动的领队。那天上午,我们在佘山地铁站出口集合,我以为会有小二十人到场,因为群里有好几百号人,但出发的时候一共才六个人,原来报名的人这么少。
王哥和他QQ头像上的照片长得差不多,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眼镜,头发稀疏,发际线一直在往后移。我问王哥,人怎么这么少。王哥说,平常也就是五六个人,这样也挺好,人少的话走起来更快。此时,我还不了解“快”的真正含义。
这六个人当中除了王哥和我,还有一个和王哥差不多年龄的大哥,他是王哥的老朋友了,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和王哥一起来徒步。还有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生,他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另外还有两个结伴来的姑娘。
看到她们,我才想到,参加徒步活动不仅仅是健身游玩,还能认识更多的异性朋友。
可是,从佘山地铁站到佘山国家森林公园这一路,我都没好意思跟她们搭讪。那两位姑娘一直走在后面,速度比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明显慢了一些。
佘山海拔不足百米,花草树木繁盛,环境极佳,每到周末,都会有大批的游客前来爬山。游客们拖家带口走走停停,有的聊天,有的拍照,有的喝水,有的野餐,好不惬意。
而我们却像着急赶路似的往上爬,到了山顶,两位姑娘便跟王哥说,很遗憾,不能跟大家一起走了。至于原因,我能猜得差不多。
首先,领队是个不太会调节活动气氛的中年大叔。但我必须承认,王哥人不错,他确实在很认真地徒步,他也相信大家在周末冒着大太阳出来是真想健身的。这个从他路上跟我们讲的徒步的种种好处就能看出来。
他说,每个周末只要没有要紧的事情,他都会出来徒步,并且已经坚持三年了,三年前他的身体很虚弱,经常感冒,而如今不仅一年半载不感冒,精气神也今非昔比了。
可是对于年轻姑娘来说,她们的想法可能只是来看看风景,如果有个年轻的领队,年纪相仿的伙伴再多一些,那么这将会是一次非常愉快的爬山活动。
然而事实上,也就是第二个原因,领队一直在带着大家走路,从地铁站到佘山差不多五公里,我们走了快一个小时,中间没有休息,没有拍照看风景。即便到了佘山,大家也是无暇看风景,一直爬呀爬,直到爬到了山顶,才有空站一会儿,吹吹风,喝点儿水,然后下山,继续走。
为什么我说我能猜得差不多呢?因为,我就是这样想的。来之前,我以为的佘山徒步,就是走走路看看风景,没想到竟是一路暴走。不过,我没有像那两个姑娘一样放弃,而是跟王哥走完了全程。
我们爬完东佘山,然后从西佘山穿过去,继续向西走。路上,我看到了稻田、桃园、油菜花地、村庄、河流,虽然脚下的路大部分是平坦的水泥路,路途枯燥乏味,但沿途的风景一直在变,我也渐渐体会到一些徒步人的乐趣。最后,我们走到了天马山,从天马山转一圈再从另一条路回到了佘山地铁站。
那天我们走了差不多有25公里的样子。徒步结束的时候,两条腿已经酸得不行了,那时我才明白什么是“腿像灌了铅一样”。虽然,走得很累很辛苦,但第一次徒步就能坚持下来,心里还是很自豪的。
分别时,王哥对我说,晚上回去泡一泡脚,揉揉腿肚子,两条腿都按一按,不然第二天可能会很痛。我却没当回事儿,以为自己休息一晚就好了。没想到,在接下来的一整个星期,我的两条腿痛得不能正常走路,尤其是在上下楼梯的时候,剧痛无比。
其实,这是我长期不运动的结果,身体一时间不太适应,如果我经常跑步或打球,也不至于这样难堪。
一周后,腿的酸痛都消失了,隔了一周,我又去跟王哥徒步了,也许是周末实在无聊吧,也许是被王哥每周坚持徒步的那种精神触动了吧,总之,就是走上了找虐的道路。
我不在乎能不能看风景,只想着能在路上走路就行了。有人说,身体和灵魂要有一个在路上。我就是要把身体先搬到路上,至于灵魂能不能跟得上,再说吧。
王哥跟我说徒步最好穿徒步鞋,鞋底厚一些,减少对脚和膝盖的伤害,然后再穿一双厚一点的袜子,防止磨脚。王哥还教我怎么走路不伤身体,教我怎么换气才能走得更顺畅。但我始终没有学会,二十多年的走路习惯,恐怕是改不过来了。
从第二次徒步开始,我的腿就不怎么痛了,继续跟着王哥走了两个多月,我也渐渐习惯了每个周末出去走上二三十公里。
这期间报名徒步的人,有的时候有十几个人,有的时候五六个,有的时候两三个,大多数走过一次,第二次就见不着了。
有一次徒步,王哥跟我说,再过两周有一个公益徒步活动叫“磨房上海百公里徒步”,可以参加半程的,也就是50公里,就在佘山这边,问我要不要参加。我当然不会错过这个挑战自己的机会,果断答应。
我还从来没有连续走过50公里。50公里的路程,普通人1小时走5公里的话,要走上10个小时,从黎明走到傍晚。但,我不可能走这么慢,所以,既要走得快,又要能坚持下去,对我这种徒步小白来说,有压力是一定的。
我很庆幸自己参加了那次公益徒步活动,完成挑战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我还认识了一个徒步大神。
活动当天天气晴好,上午十点左右,根据约定,我和王哥在百公里徒步的中点,也就是50公里徒步的起点碰头。除了我们俩,还有王哥的老队友刘哥以及一个看起来很像程序员的哥们儿,我们四个人组成一个小队。
在50公里起点的地方非常热闹,这里就像一个集贸市场。高大的签名背景板写满了人名,遮阳伞下的志愿者站在折叠桌后面,像摊贩似的为徒步者提供咨询和帮助,旁边的易拉宝和路边飘舞的刀旗上面写着活动名称和赞助商的名字。
这里是起点是中点,也是补给点,因此聚集了很多人。有刚来参加活动的,有从百公里起点走过来的,有穿着马甲的工作人员,还有附近来看热闹的村民;大家穿的衣服也是五颜六色,有的人穿着普通的便装,像我们几个穿的都是平时穿的衣服,有的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有的穿着紧身衣裤,看起来非常专业,但不知脚力如何。
王哥帮我们领取了胸牌和号码布,我们戴上以后就开始徒步了。走了一段距离,我发现参加徒步的人当中大多数是中年人,他们有的还带着孩子,十几岁的青少年在路上活蹦乱跳,丝毫看不出疲惫的样子,也许是刚开始走吧,后面有他们受的。
我很少看到有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来徒步健身,或许他们还在大学校园里读书,或许他们觉得户外徒步太辛苦了,还不如在健身房锻炼。不过,穿着马甲的志愿者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和小姑娘。我猜,他们多数是大学生。
因为,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做过许多次类似的志愿者。学校里有一个“志愿者协会”,会向加入协会的会员们提供许多志愿者活动信息,有的活动会给一点补贴,有的除了一纸证明啥也没有。大学生有时间,有激情,社会经验少,不仅热心做志愿,还喜欢找兼职做,虽然都是廉价的劳动力,有时候还有可能被骗子骗钱。
有点扯远了,话说回来,按照官方指定的路线一路走下去,我们不断超越着其他徒步者,路上的人变得越来越少,和一开始的热闹场面相比,走得越远越显得冷清。
这时候,我看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女性背影。从她的着装,徒步的姿势、步伐、频率来看,她绝不是一个普通玩家。快步追上她以后,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穿的鞋子。严格来说那不是鞋子,而是脚套,就像手套一样套在脚上,每个脚指头都是分开的。
王哥跟她搭话,问她穿这种鞋子徒步舒服吗。她说,很合脚,很轻便,很舒服。再瞅瞅我的运动鞋,看起来确实如此,她的鞋子除了在石子路上可能会硌脚,我想不出有啥缺点,但这次徒步基本上都是平坦的水泥路。
她的年龄看起来有四十岁左右,但她说自己快六十岁了。她留着短发,戴着墨镜,步伐矫健,臂膀结实,实在令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个年近六旬的大妈。我们都叫她马姐,接下来我们便和马姐一起徒步了。
一边走,一边聊,我们这才知道,她是一个人过来的,从百公里起点走到这里,早晨四五点钟就出发了,已经走了七八个小时。马姐走路的速度比我们几个都要快,我们不一会儿就拉到了后面,为了追上马姐,我们又快步追上她,但很快又会被拉下一段距离。
程序员小哥没有坚持住,在走到差不多二十公里的时候,和我们走散了。王哥和刘哥紧紧地跟在马姐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而我跟得更近,就在马姐后面,亦步亦趋。
之所以跟着马姐,是因为她是专业的徒步运动员,跟着这样一位“徒步大神”走,一定受益匪浅。她跟我说,徒步比赛中速度快的时候,她平均每小时能走十一公里左右,而今天每小时也就是八九公里的样子。她觉得这脚速很慢,而我觉得这样的徒步速度都赶得上跑步了。
马姐还说,前几天刚参加完环太湖徒步比赛,全程300多公里,走了三天三夜,下了一天半的雨,中间还不带休息的,一直走,困极了睁不开眼,就一边走路一边睡觉。我听到这里,愕然无语。这样的徒步简直超越了人体极限,要有一副怎样的躯体才能承受住这样的折磨?若是我等普通人可能会把命搭进去。
马姐说,我身高162公分,别看我看起来很瘦小,但身上都是精肉。结合她讲的徒步经历,我觉得她就是一个精悍的小铁人。
马姐徒步不像王哥他们那样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她始终保持一定速度,匀速前进,始终目视前方,即便和别人讲话也很少转过头去。我跟着马姐走,她走多快,我就走多快。我发现,像马姐这样行走,虽然速度快,但只要保持匀速,并不会感到有多累,如果像王哥他们那样走,反而会更累。
到达补给点时,很多人都会去拿香蕉,拿矿泉水,然后站到阴凉地一边吃喝一边休息。马姐不是这样的,她只需要一瓶水,拿了就走,绝不会逗留。在她看来,好像只有徒步这一件事,其他的行为都是干扰,尽管这不是一场真正的比赛,但她似乎依然把它当做比赛看待。
我忽然体会到,跟着牛逼的人学习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虽然只是简单的走路。
由于跟着马姐一起徒步,我们比原先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终点。在位于终点的背景板前,我和王哥他们高兴地签名、拍照,想找马姐一起合影留念时,却发现马姐早已不知去向。
我当时想,我们跟马姐毕竟不是一个级别的,我们只是她在一次普通的徒步活动遇见的小学生而已,她能迁就着我们走这半路已经是一种仁慈了。
磨房徒步活动结束后,没过多久,我因为工作变动,搬离了泗泾,住到了浦东。从浦东到松江的佘山几乎要横穿整个上海,如果周末专门跑去佘山徒步的话,实在太费时间,况且,总在佘山那一带徒步,确实有些单调了。所以,从那以后,我便没有再跟着王哥徒步了。
但是,我的户外徒步并没有因此中断。来到新公司后不久,我偶然看到一位同事在公司群里发了一个徒步活动信息。看过介绍后,果断报了名。
这次报名又开启了我的另一段徒步经历,和之前不同的是,我不再局限于上海市内,而是在上海周边江浙一带的山林里体验更刺激的徒步。
又是一个周六,这天早晨,我不到五点半就起床了,洗漱完毕,收拾妥当,背起包就出发了。之所以走得这么早,是因为我最终要去的地方不在上海。
我们十几个人在东方体育中心集合完毕,然后乘上一辆中巴车,就往浙江余姚的柿林村进发了。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上海周边的徒步活动,内心激动无比,对将要前往的地方以及要发生的故事充满期待。
虽然要远离上海,但我们并不会在外地留宿,否则报名费就不止一百来块钱了,这是一个一日游的徒步活动,回到上海时可能已经晚上八九点钟了。
参加户外活动,拥有一个好的领队至关重要。剑叔就是一个非常棒的领队,也正是因为他,我才会多次参加后续的徒步活动。
剑叔会照顾到每一个队友,在集合的时候,他就问我有没有吃早餐。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我知道到达目的地前有好几个小时的车程,不吃早餐是不行的。那时,他手里提着一袋包子,还有几袋豆浆。有几个和他相识已久的老队友丝毫没有客气,拿来就吃。
在车上,因为有七八个和我一样的新人,大家显得有些拘谨,气氛显得有些凝滞。剑叔就打开话匣子,说一些自己在生活中遇到的趣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虽然,我们不是旅游团,剑叔也不是导游,但是,大家看起来比去旅游还欢快。
到达目的地时差不多十一点钟了,下车后,我们各自背着包开始徒步。我发现剑叔的背包鼓鼓囊囊的,比我们背的东西都要多。后来才知道,他的包里不仅有创可贴、棉签、跌打损伤喷雾剂等急救用品,还有很多其他东西,比如五六瓶矿泉水以及很多吃的。他带了不止一个人的东西。
柿林村是一个坐落在群山峻岭中的古村,这里有随处可见的柿子树。我们去的时候,正值秋天,柿子成熟,柿树的叶子早已掉光,只剩下一个一个通红的柿子,像挂在树梢的小灯笼。这里已然是一个景区,有很多游客拿着手机或相机在村子里寻找最佳拍摄点以求拍到一幅绝美的照片。
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中午该吃饭的时候,大家就找一个平坦的地方,开始野餐。每个人都自带了食物,大家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一起,共同享用。大部分是超市里买来的零食,有饼干、巧克力、蛋黄派、鸡腿、面包、辣条、牛肉干等等,数不胜数。
午餐是户外徒步的重头戏。后来,我多次跟着剑叔徒步,见证了这一点。
剑叔还是个居家好男人,他擅长烹饪,每次徒步都会给大家带来一些自己做的东西。我吃到过并且印象比较深的就有烤面包、肉包子、酱牛肉、豆角炒牛肚、凉拌猪耳。因为味道很好,每次徒步,一到午餐时间,我都会很期待,剑叔会带些什么好吃的来。
有几个经常跟剑叔一起徒步的,如平叔、默默、番茄妹,他们也会带许多好吃的。平叔有一次给大家带了西瓜,看到他从背包里拿出西瓜的那一刻,我都惊呆了,因为爬山本身已经很耗费体力了,他还背了那么重的大西瓜,实在厉害。
分完西瓜,我们坐在山上的亭子里,吹着凉爽的山风,吃着甜滋滋的西瓜,聊着轻松的话题,别提有多幸福了。
默默是剑叔的小助理,每周的徒步信息都是由她来发布的。默默也是我们这个徒步队伍里话最多的一个女孩子。说她话多不是贬义,她性格开朗,自来熟,每次徒步活动来了新人,她都会主动搭话,和谁都能聊得来。
默默喜欢吃黄瓜,她常常带一些黄瓜分给大家吃。她说,有些人拿黄瓜片贴在脸上护肤,真是浪费,还不如直接拿来吃。
和默默不同,番茄妹最喜欢吃的是小番茄。每次只要她来徒步,必定会在午餐时刻看到她拿出一盒小番茄。小番茄方便分享,一盒小番茄,不管人数多少,肯定每个人都有份。
他们都是徒步老手了,像这样的一日徒步,他们很少带饼干、瓜子这样的零食。饼干太干了,吃完还要喝大量的水,而包里的水本来带得就不多。剑叔说,在山上最好吃水果、巧克力、牛肉这样既可口又能快速补充能量和营养物质的食物。
吃完午饭,就要继续徒步了。多数时候,剑叔都会带着我们走前人走过的山间小道,但有时他也会带着大家往荒无人迹的地方钻。有竹林,有果园,有茶园,有灌木丛......讲真的,这样更惊险,更刺激,尽管有时候会走投无路,需要原路返回。
一直静静地走路,会很无聊。剑叔有时候会一边带路一边跟我们讲,他曾经重装徒步的故事。像千八、K2、鳌太、墨脱、狼塔这些名词,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可从剑叔口中说出的时候,好像众所周知一样。那都是徒步达人耳熟能详的徒步线路,并且一个比一个艰难。
剑叔说他和一个朋友以前在某个原始森林里徒步,遇到过一只棕熊,他们当时吓坏了,但幸好那只熊没有袭击他们。有一次,他们要穿过一片水域,上岸的时候,腿上爬满了蚂蟥,把蚂蟥都拔出来后,两条腿已经血肉模糊了。
在那种方圆几十上百公里没有人烟的地方,手机完全没有信号,他们一走就是一个星期,像眼镜蛇、野猪之类的动物,他们也遇见好多次,倘若真的遇到危险,只能听天由命了。
剑叔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户外,喜欢挑战的领队。后来,听他讲自己的事情,我才知道,他还是一家大公司的高管,年收入百万都不止。他有一个同样优秀的老婆,还有一个非常聪明的女儿,不用爸妈督促就自觉报班发展各种兴趣爱好。
话说回来,那天走完柿林村的徒步路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在乘车回上海的路上,我一直回味着当天的经历。
在山上徒步和在城市徒步完全是两种体验,在山上走六七个小时只能走十几公里,相比城市徒步,路程虽然短,但每一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因为脚下的路和眼前的风景一直在变化,不仅如此,我们还会遇见其他徒步者或游客,碰到更多好玩的事情,另外,领队给我们讲的故事有时甚至比徒步本身还要精彩。
于是,后来在剑叔的户外群里,默默发出来的徒步信息,只要最后成行了,大概率会看到我的身影。我跟着剑叔他们去了江浙一带许多地方,比如徽杭古道、日岭古道、章里古道、东山岛、西山岛、光福小七尖、栲栳山、纪龙山、四明山、浙北大峡谷等等。
每一次出游都是一个记忆深刻的故事,其中一个就是关于毛毛的。她是我去宁波迷人谷溯溪时认识的一个姑娘。我说过,参加户外徒步活动能认识许多异性朋友,这是实话。
所谓溯溪,就是沿着山间的溪流从下游往上游走。注意,不是在溪边走,而是在溪流中走。夏天浙江一带的山里雨水多,山谷中便多了许多溪流。迷人谷水质清澈,最深的地方也不过齐腰深,河床上大部分是流水冲刷出来的大石头。我们在水流和石头之间穿行、跳跃。
队伍有十几个人,分散在溪流的不同位置,走得快的在前面探路,走得慢的在后面小心翼翼地寻找下一个落脚点,能在石头上走,绝不会把脚插进水里。
我走在毛毛前面,给她开路。
这里要说明一下,她也是一个人过来参加活动的,在车上我们坐在一起,便相互认识了。她头上戴着一个渔夫帽,上身穿着一件橙色宽松T恤,下身穿着一件牛仔短裤,T恤很大,有时候能把短裤遮住,会让人以为她没有穿裤子。
此时,她脚上的运动鞋一半已经湿透了。我轻松地跳到下一块石头上,接着就听到后面一声“噗通”,然后是“啊呀”一声尖叫。转过身来,发现毛毛正在水里挣扎。
我是距离她最近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赶快跑过去,赶忙把她扶起来。短裤已经全湿了,上衣也湿了一半。我问她有没有伤着哪里。还好她没有受伤。她是踩到了石头上有苔藓的地方,那里都比较湿滑,况且她的鞋底摩擦力不够大。
我跟她说,你穿的这双鞋不太行,你看我穿的。我把脚抬起来给她看鞋底,这是我特意买来爬山的登山鞋,虽然在溯溪方面比不上溯溪鞋,但鞋底的纹路足以对付山上的大多数情况。她歪着头说,那你把它给我穿呗,你穿我的。还没等我说话。她忽然想明白了似的,哦,不行,不合脚哈。
我说,现在没事了,咱们继续走吧,你看他们都走多远了。这时候,她说,二蛋,你扶着我走好吗,我自己走确实有些害怕,你不想看到我再滑倒一次吧。我只好说,那好吧。
接下来的溯溪路程,基本上我俩就没有分开过。毛毛个子不高,也不胖,体重估计也就九十来斤。有时候,我站在大石头上把她像拎小鸡一样从下面拉了上来,她会说,二蛋,你好厉害哦,力气真大。虽然只是举手之劳,但听到她这样夸我,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溯溪过后,到了吃午餐的时候,毛毛拿出一大盒小蛋糕,她只吃了两块,然后说自己要减肥,其他的都给我吃。我也没吃多少,把剩下的分给其他队友吃了。
下午徒步的时候,她又问我还有没有吃的。我把包里的士力架、蛋黄派拿给她吃。每次我带的零食都吃不完,因为每次都吃了很多剑叔他们带的东西。
毛毛在我前面一边走,一边吃,还说着,嗯,真好吃。我说,你要是能全部吃完最好了,省得我再背回去。她说,不,我要减肥。然后转身问我,还有水吗。我说,还有一瓶。掏出来,给了她。我感觉自己就像她的保姆。
徒步结束后,在回上海的路上,她让我把照片都发给她,好让她发朋友圈。在溯溪的时候,我给她拍了很多照片,通过微信发给她后,她挑挑拣拣,弄了很久,又是美颜又是加文字。最后她忽然说,不对,怎么没有我们的合影。我说,因为本来就没合影。
她举起手机说,那现在拍一个,来,看镜头,笑一个。我对着手机笑了一下,屏幕上她撅着嘴巴,一只手比着耶。我以为她会把照片发出来,但是后来,我在刷朋友圈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她和我的合影,九张照片,除了她自己,还有几张其他队友的照片,唯独没有我。
过了几天,默默在群里发了另一个徒步信息,但是那个周末我有其他事情,就没打算报名。毛毛给我发微信,问我要不要去。我说,我不去,周末有事情。她说,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接着她又问,你周末要去哪里啊。我说,有个朋友约我一块吃饭。她说,女朋友吗。我说,不是。她说,下次去徒步,一定要叫上我。我说,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等到下次报名徒步的时候,我并没有叫她。不只是下次,从那以后,我也没有主动找她聊过天,她也没有再找过我。那次的约定好像只是彼此的客套话而已,我们都没有当真。
到了年底,因为新冠疫情的爆发,徒步活动便暂停了。
可能是耽搁太久了,虽然疫情目前已经缓解,各地都开放了景区,但剑叔的徒步活动并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渐渐地,我徒步的热情便消减得所剩无几了。
我知道,我这一阶段徒步的生命周期已经走到了尾声,如果可能的话,将来的某一天,也许还会和徒步再续一段缘,还会和那些曾经的朋友再走一段路。
走着瞧吧,我们始终都在路上,只是还没有相遇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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