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它是如何野蛮生长到如此。在我真正注意到它时,它已经布满整个短墙。
七岁的孩子是怎么被抽了魂儿似的在那烈日下立了一个下午。阳光一寸寸地碎裂扎进肌肤,唯有痛楚才让人清醒。
最喜欢偷采姑姑的红蔷薇啊,枝枝蔓蔓地划破皮肤在白衣晕开一抹鲜红,在我身上也开出花来。
在你看向我时,我的心里便开满蔷薇。热烈地刺痛着,只一瞬间就枯萎了,芳香凛冽。我低头询问,询问我的意愿。
花开了一季又一季,无人问津,甚至没有人发现。
我就这样不关己地看它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踩进冰凉的池水里,看到月光下的倒影。我知道我的寥落,但我在爱。
那么多人爱它,我爱不爱,爱多久都是随着性子来的。你若问我理由,我大可说得冠冕堂皇,反正花是不会说话的。它还划伤了我嘞。
可我终究是爱它的。它可以划伤我,可以被觊觎,但若哪天我再次摸摸它的新叶,暗刺并没有立即出现,我将把这视为它的默许,在我探手时同时伸展出的倒刺是惶恐的矜持。毫不犹豫,毫不退缩,它将出现在我为它准备的花瓶里。我知道它会很快枯萎,我知道它不再那么娇媚动人,我要将它看个够。这足以支持我对过往的迷恋,但远不够支持我的快乐。
它知道自己要死,所以开得恬不知耻。短而无救的美才深入骨髓,令人怀念,绝不苟延残喘。我甚至开始渴望从失去中获取快感。
但我依旧不知道如何爱它。
因为找不到这条通道,我听到它说“你最终只会封闭在自我的深渊里”。对爱如此盲目,又这样渴望被爱,但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否得到过它。
若对自我有着太多的自省,触摸到生命之深渊,便更暗更长。
其实它早就死了,死在七岁的盛夏。在我爱上它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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