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林曜:
天有雨,屋檐滴漏,鸽子飞回了。旅居途中,孤雁看征鸿,杳杳音信,让你久等些时日。我总是做些明天就回信的承诺,然而明日复明日,明日成蹉跎。
跟我还有通信往来的人不多,熟悉的面孔,共计两位。心有愧,竟然让你们等一封回信受这般折磨。
有时候,属于很久之前的记忆会乍地出现在我脑海中,它们现身的地方是不是叫作海马体?昨天忽然想起红豆腐,是用什么绿的大叶片包好捆扎起来,放到坛子里自然腌制些日子,回头翻出来做下饭菜。辣椒酱是整个入了味,还带点酸。我印象中,这种做好的红豆腐表面会有乳白的毫毛。现在回想起来,那会不会是发了霉呢。记不清了,十多年没再见到,那是我爷爷奶奶做的一种吃法。
这种忽然出现的回忆并不一定扮演着被遗忘的时光机的角色,有时它们让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尴尬举动,让我在独自一人时心里发出啊啊啊啊的挣扎,尽管当时的其他当事人早已把这种事抛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可见,一个人的乐观劲儿与颓丧气如何相互为缘。对于旧时好友,在我看来,过去的朋友属于过去,很久没有联系之后我不会忽然去联系他们。每次让我忽然闯入谁的生活,我总得鼓起很大勇气。这应该是缺少自信的表现吧。
如果真的是好友,我不会从某个时刻开始跟ta断了联系。孤独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悲惨的情境,也许是在精神层面某种隐秘的主宰力量,具有着不可交流的性质,是每一个人无懈可击的独特之处。不过要是老拿上台面来讲,孤独它如何与谁作伴,这又得让我尴尬了。
虽然我早听习惯了各大媒体平台叫嚣着所有人必须带口罩或者请自觉足不出户,如何做好清洁消毒工作,但在最近很多地方开始复工的这几天,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认识到,在人们乖戾的说法下,是一种血肉相连的默契感。
甚至,在办公室里我们都会隐隐感到我们共患难同命运,这种感觉就像我常常听到的电流声,我知道它存在,我神奇地听到了。
有本书,《中国人的气质》,是一个在中国居住的洋人写的,大约是十九世纪的中国人的普遍行为举止,讲了不少中国人的群体特征。常常看得我扶住额头擦汗,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骨子里流淌着深层的那些东西,我们从来都没有大幅度改变过。凡是那些精神层面的问题,除了没文化引起的空虚(哈哈,我要被打),现状和多少年前没什么两样。
也总是有人提得起警惕心,随时感到难堪或悲愤。都挺好的,就像你曾经说过的,生活就是最有趣的戏剧,党同伐异,纷争对立给无聊的契机制造了多少谈资啊。然而让我去在意的点不多,我总是希望佛系面对。
任他魂梦如何充满天涯,
我只希望独立寒阶望月华。
莫奈说自己不停地作画,是想在失明之前画尽世间万物。任何艺术都是在表达,写作自己的文字也是。挺好的,在我们丧失感受和表达的能力之前,去谈论和释放我们亲历或目之所及的各种体验。美哉。对于这个世界,恨与爱从来都是相生相克。在家里沉寂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我总算体会到了问候吃野味的憨批是什么感觉。
我们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虽然常常听到那些加油呐喊声觉得没什么太大的用,但是当百万网友在线监工火神山医院的建造速度,我会觉得这种心心相依的感觉真亲切。外国人打趣说,上帝在七天内创造了宇宙,他一定是中国人。
我就当,中国人有血性。
对于那些模糊的现实,单凭你我力量,干脆不计较如何驱得浓雾看真身。印象派画家塞尚曾说“我欠你的绘画真理,我将在画中告诉你”。我们在生活中追寻的真理,又何尝不是已经存在于生活中了呢。事实铮铮的在眼前,只是在于我们了解得多少。
有些人的语言能力高明,恰好地表达出来了,被奉为真理。它被说出来之前,一直都存在。
嘻,做饭去,昨天买了一根排骨。今天学煲汤。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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