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少行说明了自己的位置，莫昔便循迹找了来。
“兄弟喜欢诗歌么，那天看你还蛮认真的。”莫昔换了身比较正式的衣服，其神色还是同那天一样含蓄内敛。
莫少行浅浅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他现在急需倾诉一番；他说得很切实、又很详细，但他发现莫昔的脸上并不见半点意外之感。
“兄弟，实话告诉你，干这行就跟干革命一样；唯一一点不同的是，干革命成不了就死了，干这一行成不了就疯了。”莫昔讲得很严肃。
显然，莫大哥应该没少到精神病院探了友。
“老哥，其实我也就出来开开眼界，没想到···”对于艺术，或许莫少行还涉入不深。
依我简某人久经沙场咱曰一回：修炼艺术这玩意的结果只有两种：要么跳出天界之外永畅精神之爽，要么打入地狱之里永遭皮肉之罪，没有之三。
莫昔沉默了好一阵子，期间竟连莫少行发烟都没有打断他的沉思。
莫老哥接过莫少行的烟点上，又讲道：“老弟，这些人都是些老油条了，来时也是揣着这样那样的梦想。人就是这样，你混出来了，就高宅阔马地去享福；混不出来，就得拿一辈子死磕吧，为什么？”
“因为当你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命的时候，你也已经老迈残生了。”莫老哥说着便擤了把鼻涕。
莫昔接着说：“聪明的人要先拿艺术当副业来做，如果你没有名师大家的提携或雄厚的家资，你就必须这么做。”
“还有，千万不要只看那些混出来的人，那可真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啊！”
我们说，莫大哥这话不假，尤其是后边一句，可谓一针见血、直戳要害。
不过据实而论，此类人的确不在少数。
就拿当下的自媒体现象来说吧，一百万个自媒体玩家怕是也出不了几个网红。
但是，我说但是，大众的眼睛是习惯于盯着极少数成功者的、且又专致于模仿，至于能不能把大咖的名气也模仿出来，想必诸君比我还心知肚明。
这叫什么？这就叫‘幸存者偏差’——你是幸存者么？Sorry，你只不过是被那些网络大神们随时临幸的玩物而已。
不消说，任何一种拔群出萃的事物，其都是有深理内因的，或背景、或先机、或人脉。
当然客观而论，也不排除某些侥幸因素存在；比方说，如果小金莲那天开窗时手没嘚瑟，他西门庆凭啥得此佳人？
扯远了，管特么的什么实力或侥幸、平庸或成功呢——想唱就唱吧，哪怕你那恶心的声音足以把宇宙打回原形，不过至少自己还能为自己转身，听懂掌声！
好，诸君且随我转过头来。
“嗯，莫哥，这个道理我十分清楚，尤其是搞抽象艺术，更是难上加难。”莫少行若有感慨地附言道。
“走吧，哥请你小喝几杯，今天签了本诗集，拿了几千块钱。”
莫昔在诗歌圈里是有一定名气的，如放作一般人，八十本诗集也只能碰碰运气。
或许你会用‘诗人海子’的事例来反驳我，我告诉你，海子也是去世后才名声大震的，如同乐界天才黄家驹先生。
酒到尽兴，莫昔又约了两个朋友介绍给了莫少行。
这俩人是两口子，中年模样，是一对音乐组合，男的弹吉他加主唱、女的弹键盘兼和声。
听说话，这两口子倒像是实在人，经深一打听，原来同莫少行还是老乡。
他们告诉莫少行，做音乐这一行更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原创音乐；因为你既做不了商演、又没把握出道。
两口子一番衷诉无不唉声叹气。
他们打算离开北京，去南方找找机会，毕竟而立过五的人了，总不能为了梦想去要饭吧。
当然了，要饭也可以，但你至少要有太（#￥）祖朱皇帝亿分之一的运气才可。
听到这，莫少行甚是感伤，谁教这刚刚结识的老乡却是秋徙之客。
小伙子独干了杯酒，叹了口气道：“老哥老姐这是打算去南方哪里、什么时候走？”
“广东一带吧，明天下午的机票。”说罢，那老姐又点了份菜。
稍稍沉默了会，那老哥便单独同莫少行碰了一杯，沉沉闷道：“兄弟记我个号码，哪天到了南方，老哥给你接风洗尘。”
俩人一饮而尽，莫少行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茬了。
“对了，莫哥、老哥，偌大个艺术区就没有一个成气的么？”莫少行很是纳闷。
莫昔和两位音乐人互相对笑了番，莫昔道：“有啊，也不少，只是今天出了名，明天就差不多成陌客了。”
“陌客？什么情况？”莫少行不解。
“咳，这很好理解啊，谁发达了不想换个身份、换身行头？”此话是那位音乐大姐说的。
莫少行像是油住了脑儿，他倒是想说点什么，但由于一时猛酒打浑了思路。
“兄弟，你是不是想问他们为什么不帮帮这群老弟兄呀？”莫昔猜出了莫少行的心迹。
莫少行听得这话是如梦初醒、连连称是。
莫昔深深地叹了口长气，便自嘲道：“发达了谁还能想到这帮摸爬滚打的老弟兄？一来是怕在高朋贵友那里丢了面儿，二来也怕咱给人家添麻烦呢。”
“这样啊！”这样？就是这样，咱掰扯两句。
你今儿找人借几百、明儿拿几千的，人大师刚刚脱了贫，手里的钢镚都还没攥出血，你酸不拉几地跟人家腚后畏畏缩缩的，人家里狗子都懒得摆你。
“你以为？土豆连土豆、金瓜碰金瓜，这个不用多说。”那位老哥垂着头怨道。
这话不假，诸君可能都听过民间的一句俗语，谓：肩膀头不一般齐，关系是长久不了的。所以，这位大哥切不须多怨，此乃人之常情矣。
说着说着，这四人便又喝到了半夜。待送走那音乐人两口，莫昔便就在莫少行家住下了。
九月的一天，莫少行因想念父母回家了一趟。
期间，他还特地联系上了馨儿，俩人在电话里聊了近三个小时，莫少行将这段北京的奇闻异事像讲故事般说与了馨儿。
还有，经馨儿提醒，俩人约定在第二天的晚上、去把上顿没吃的自助餐补回来。
此时馨儿发现，莫少行的性格比之前要开朗了许多，只是他的烟瘾却比之前猛增了不少。
馨儿陪着莫少行喝了瓶啤酒，而莫少行也并没有喝多。
她告诉莫少行，自打莫少行走后，自己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除了每天往返在家与学校之间外，最爱逛商场的习惯就再也没起过念头，即便是节假日，她也宁可待在家读书。
馨儿说自己平时很少看手机，有时甚至去学校都不想带，整个人消沉颓丧，甚至有段时间父母都怀疑她得了抑郁症，愣是跑到学校领导那给她请了半月的假。
对了，馨儿一家三口还在期间去了趟北京旅游了两天。
“那你怎么不联系我呢？”莫少行心情十分低沉，这话说得是有气无力。
“咳，我不愿影响到你的正常工作。”馨儿压着嗓门，说得是小心翼翼。
只这两句对话，俩人沉寂了近半个钟头。
在送馨儿回家的途中，莫少行突然冒了一句道：“馨儿，我对不住你，如果有钟意的男孩追你，只要条件过得去就成家吧。”
听了这番动情话，那馨儿的眼泪‘噗哒’一下便掉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打在一片摇落着的秋叶上。
那叶子恰如同馨儿心有灵犀一般，竟也跌跌撞撞地伏在了馨儿的外套内侧。
“馨儿，我···我、我···。”
馨儿将那片孤叶拈在两指间，并用另一只手挽起了莫少行的胳膊，待莫少行的手心张开，馨儿便轻轻地将这片叶子托在了莫少行的掌心。
“莫莫，收好ta，如果你依然爱着我的话。”
“馨儿，我怎么那么痛心啊。”莫少行说着便哽咽起来。
“收好ta，答应我，只要这孤独的叶子一天还完整，你就应该知道，我在等着你回来。”
说罢，俩人便抱头痛哭了一场。
次日，馨儿请了一下午的假，因为她决定要亲自送莫少行上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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