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萌动]
[柒:谣言与距离]
躺在床上,我久久的不能闭眼,怀中抱着阿辉的外套,鼻尖嗅着衣服上沾染的属于他的凛冽好闻的气息,指尖摩挲着外套的料子,心怦怦地跳。
摸了摸脸颊,还是略微带烫的温度。
一闭上眼睛,阿辉刚才的举动就浮现出来。
向来睡眠质量良好,连过年的爆竹声都无法吵醒的我,那一宿彻夜未眠。
很早就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时间早的连平时早起为我做饭的父母都还没有醒。
或许是感觉到无聊,从来不好好学习的我竟然翻出了课本,爬上了屋顶,借着天初明还有些晦暗的晨光看了起来。
大概过了一刻钟,我隐约觉得屋内有响动,便溜回屋子,提了书包,从房间走出,看着睡眼惺忪的母亲疑惑的表情,便随口扯了一个谎。
“妈,我昨儿少带了一张卷子,我得赶紧去学校补上!我先走了。”
“那阿辉呢!你不坐他车啊!”
“不了不了,没时间了,我坐公交去。”
母亲似乎还有话没来得及说,我却已经跑出门了,像一只小鸟一样步伐轻快的走在胡同小路上,入秋时节,地上稀稀拉拉的几片还没有干透的落叶,踩上去瘪瘪的,叶子还带着点绿。
我顺手捡了一片,走出小路,来到大路上,公交车站在大路上,离家还是有些距离的。
“是宋爷吗!我去,真是啊!”一辆黑色单车带着风,瞬间一漂移停在了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路。
“凌然呐,马路上还是禁止耍酷的,你说你要是没拐好撞到我可咋办。”我笑着跟眼前面孔俊朗的男生开玩笑。
“嗯,有道理有道理,”凌然一条腿支着地,空出两手,朝我作了个揖,“那宋爷大人,小生这厢有礼了。”
“行吧……”
“欸,你今天没和阿辉一起么?以前不都是他驮着你么!”凌然看着我。
“他昨儿惹我生气了,这两天不想理他。”我随意的说。
“那你这是要……坐车?”凌然看看我,又转头朝前面看了看。
“是的!”我一挑眉。
“哎呀哪那么麻烦,上车!我驮你。”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背上的书包放到前面的车筐里。
“这不好吧……”我有些犹豫。
“能有什么不好的,咱俩都是清白的,无非就是载你一程,又没别的什么,原来我们宋爷也会多心啊!”
他笑着说,笑容爽朗有如春风,整齐的一尘不染的校服,更称得他面孔白皙,明明天天也出去打球,但是阿辉晒得那么黑,他还很白净。
凌然的人品我是信的,因为他总排在班里前五的成绩;因为他活的从来没有架子;因为他同阿辉关系很好。
少年的我们,看待一个人,只从很简单的几个方面去看,大概了解了那人,就认为我们已经看透了那人,只是到后来的后来,才知道,读懂一个人真的很难。
就像我花了我整个青春,自以为最懂的人,到最后变成一个全然陌生的人一样。
没有犹豫的,我一步跨上凌然的车。
“如果怕摔倒,可以抱紧我哈哈哈哈哈。”凌然一脸坏笑。
“哦,你可能是在找抽。”我装作认真的说。
“别,咱宋爷的战斗力,能以一敌百,这我是信的。”凌然作求饶状。
“那……还不……快骑。”我拍了一下他后背,他于是就骑起来。
凌然的车技还是好的,但是与阿辉比起来还要差一点,坐阿辉的车,我尽管再同他打闹,车却是异常平稳的,路上有什么小坑他都会避过,不会让车感觉太颠,凌然要差一点,而且背似乎没有阿辉那么宽。
快到学校了,路上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吧!”我冲着凌然的背影喊。
“马上到学校了!到车库放你下来!”
“别啊!被同学看到会说闲话的啊!”
“咱俩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说什么闲话,而且现在还早呢,人不多。”凌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其实有一点想跳车跳下去,但是我记得之前同阿辉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跳车,结果我摔伤了,从此之后,我就再也不敢了。
这大概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
在车库里,我看着凌然锁车,随后跟着他走进了教室。
我听见教室里响起悉悉卒卒的讨论声,在这讨论声中我好像听到了我和凌然的名字。
距离早自习还有好一会儿的教室内,人有一点疏少,即使这教室并不安静,但是也不杂乱无章,各自悄声讨论的事,多少竟都能听到些。
谣言伴着清晨教室里的细语声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播开来。
阿辉来的比我以为的时间早,和他目光直视的瞬间,我捕捉到了他眼中的疑惑、难过、甚至是……躲闪。
他,没有跟我打招呼,只是走到他的座位,静静的坐下,如同死水一般。
有些人看了看我和他与别时不同的表情,便任由着自己的以为,将那些谣言添枝加叶。
所谓人言可畏,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清醒的认知到。
课间的时候,我看见阿辉同我有些疏远,连凌然跟他说话他也爱搭不理的。
好脾气的凌然课间被同学围住,我看着他笑着跟同学说话。
在教室后面的角落,阳光从束起的窗帘的侧面斜斜地打过来,照在他的白色校服T恤上,他侧对着我,抬手食指敲着最靠近他的一个男生的脑门。
“我说你们别太过分了!”他笑着,露出齐齐的一排牙。
“你们知不知道,这可是挑拨离间,顺道败坏咱宋爷的清誉,嗯,”他装作认真思索的样子,“虽然宋爷你很难以女性的标准去看待。”
同学们都笑起来,他靠着墙,我看到他清瘦的下颚线,嘈杂之中,他的目光向我看来,眼神都带着笑意,“哎呀,这是说坏话被发现了啊!”
“你小子找死啊!”我怼了他一句,索性不再看他。
午饭的时候,阿辉过来跟我说话,眼神中带着闪躲,这是他今天第一次跟我说话。
“昨天……确实很抱歉……但是我还是希望那件事不要影响你。”
“嗯,其实还好啦,就……就忘记就行了……”我尴尬的笑了笑。
“是的是的,忘了就成。”他看着我,一直对我点头,还从饭盒里夹了块肉放到我饭盒里。
“你小子贿赂我啊!”我抬眼瞧了瞧他,扒着饭。
“是是是,总不能让这个事儿毁了我郑光辉的光辉人生啊!”他一脸谄媚。
“……还光辉人生……这词用的,倒是体现你爸给你取的好名字了。”我撇了他一眼,继续吃饭。
“那……愿你继续吃成猪。”他说完冲我露出一个欠扁的笑容,端着饭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有些疏离我,即使他对话的语气还是像平时一样,表情也像平时一样,可是我总觉得,他同我之间好像因为一些不实的流言而出现了细小情感裂痕。
若干年后我才意识到,裂痕一旦出现,无论多么细小,都会有扩大成深沟的时候。
即使拼力修补,让它看上去完好如初,裂痕也依旧存在,它往往体现在细节,是不自觉的保持距离、是不自觉的收敛。
就像女子面对偷过情的爱人一般,即使他向你承诺他真的错了,他想陪伴一生的人是你,可是在他拥你入怀后,你总会想起,他的体温也曾这样给过另外一个人;他的身上似乎还有她留存的气息,甚至情话也对她说过类似的。
“她”,最终会成为一个影子,伴随他后半辈子对你的爱一起,深入骨髓,于某个夜晚突然发作,让你惊醒、掩面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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