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物志》是文征明之孙文震亨写的一本生活百科全书。
长物,指多余之物。
所以这是一本讲关于审美、格调的多余的无用之物的书。
全书十二卷,讲居家陈设、讲明式家具、器物,讲花木、禽鸟养鱼,讲书画、香道茶道、讲服饰、水果。
弄花一岁,看花十日。
故帏箔映,铃索护持,非徒富贵容也。
第繁花杂木,宜以亩计。
乃若庭除槛畔,必以虬枝古干,异种奇名,枝叶扶疏,位置疏密。
或水边石际,横偃斜披;或一望成林;或孤枝独秀。
草木不可繁杂,随处植之,取其四时不断,皆入图画。
又如桃、李不可植于庭除,似宜远望;红梅、绛桃,俱借以点缀林中,不宜多植。
梅生山中,有苔藓者,移置药栏,最古。
杏花差不耐久,开时多值风雨,仅可作片时玩。
蜡梅冬月最不可少。
他如豆棚、菜国,山家风味,固自不恶,然必辟隙地数,别为一区;若于庭除种植,便非韵事。
更有石磉木柱,架缚精整者,愈入恶道。
至于艺兰栽菊,古各有方。
时取以课园丁,考职事,亦幽人之务也。
志《花木第二》。
玉兰。
自唐代开始,玉兰、海棠、迎春、牡丹合缀成了“玉堂春富贵”,营造出皇家园林的富贵景象。
玉兰若种植于庭院中,用以衬托正厅堂屋,是“高大上”的花卉。盖因玉兰早春可货花,花落叶繁茂,树形也优美,高贵典雅,故而文震提笔即言:玉兰“宜种厅事前”。
在富丽堂皇的正厅之前,可以种植几株玉兰,树要种得整齐,成行成对,有仪式感。
可见玉兰不是一般的小巧娇媚之花,而是能压得住场的花中君子,既雅洁又不失大气,且有文化底蕴,是符合世家庭院气度的花。
瑞香。
世间什么花最香?桂花?不是。也许瑞香是最香的,被称为“千里香”。
其香味浓烈,飘散甚远。
瑞香别名“花贼”,说它偷得百花之香集于一身,花香袭人、香飘千里,且其他花闻到瑞香的香味会枯萎。
金边瑞香是瑞香中的珍稀品种。在近代园艺史上,它与长春和尚君子兰、日本五针松一同被推崇为世界园艺三宝。
金边瑞香以“色、香、姿、韵”四绝著称于世。
瑞香的花期,正当春节期间,可谓瑞气临门,吉祥如意,“瑞香”之名,名副其实。
水仙。
自古以来,水仙就与兰花、菊花、菖蒲并列为花中“四雅”。
水仙花是最能营造气氛的花卉,只要一碟清水、几粒卵石,置于案头几榻,就能在万花凋零的寒冬腊月展翠吐芳,春意盎然,在室内营造出一种恬静舒适的气氛。如果置于书房,能使整个书房显得文雅清静。
芭蕉。
芭蕉是传统园林造景的上佳之选,常与太湖石、黄石等配置一起,多置于亭畔、院墙角落等处。
芭蕉柔和流畅、轻盈灵动,怪石嶙峋突兀,蕉石搭配,颇有刚柔相济之道。
明代高启《题芭蕉》说:“丛蕉倚孤石,绿映闲庭字。”
江南园林的窗外,往往植修竹、芭蕉,置奇石,成为“尺幅窗”。
芭蕉当窗成为名副其实的“蕉窗”,计成《园治城市地》中说“窗虚蕉影玲珑”。所谓“蕉影玲珑”,就是芭蕉绿映小窗的意境。
李渔在《闲情偶寄》中记道:“幽斋但有隙地、即宜种蕉。蕉能韵人而免于俗,与竹同功。”
梧桐。
梧桐在诗词中,常被称为“井桐”,因梧桐树大多栽种在井边,这体现出了民间自古就有的一种龙风呈祥的民俗观念:古人认为井中有龙,而在井边栽种梧桐可以招来风凰,这样水井中有龙,井边梧桐树上有风,龙风呈现的图景,就在自家的水井旁呈现出来了。
香樁。
香樁芽被称为“树上蔬菜”,叶厚芽嫩,绿叶红边,犹如玛瑙、翡翠,香味浓郁,味美可口,营养丰富,除了含有蛋白质、脂肪、碳水化合物外,还有丰富的维生素、胡萝ト素、铁、磷、钙等多种营养成分。
香椿还具有较高的药用价值,中医认为,香格芽味苦、性平、无毒,有开胃爽神、祛风除湿、止血利气、消火解毒的功效,故民间有“常食香椿芽不染病”的说法。
香椿芽在谷雨前后上市最佳,故各地皆有谷雨食香椿的习俗,所谓“雨前香椿嫩如丝”。
清代人称春天采摘、食用香椿的嫩叶为“吃春”,有迎接新春之意。
最近香椿开始上市了,听说上海卖到一斤90,有的地方卖到100多。
关于造景。
植物造景有孤植、丛植、群植之分,孤植指植物以一株种植或两株对植,在景观中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桃、梅、杏,都是适宜群植,成为桃林、梅林、杏林,但李树适宜孤植。
花木与山石、水体的配置,也是园林造景的考虑要素。
李树与泉石相衬,这种搭配,文震亨以为是飘逸脱俗的。
也有一些植物景观的配置让他觉得很不屑,如玉兰和茶花搭配形成“红白烂然”的效果,他评论:差俗。
插花。
张德在《瓶花谱》中,指出花器的讲究:“小瓶插花,宜瘦巧,不宜繁杂……
瓶花虽忌繁冗,尤忌花瘦于瓶”。
他还讲到“花忌”:“瓶花之忌,大概有六:一者井水插贮,二者久不换水,三者油手拈弄,四者猫鼠伤残,五者香烟灯煤熏触,六者密室闭藏,不沾风露。有一于此,俱为瓶花之病。”
中国插花艺术大概起始于魏晋、南北朝时的佛前供花,隋唐后又由宮廷插花转民间,宋元时插花已经较为普遍,明代则进入繁荣期。
宋代插花艺术精雅缛丽,明代在前人的基础上建立了系统和完整的插花理论,把插花艺术推向顶峰。
明代的插花著作十分丰富,如《花史左编》《瓶花三说》《瓶花谱》《瓶史》等,将中国画和中国古典园林的表现技法运用于插花之中。
明代初期,受宋代理学影响,以中立式厅堂插花为主,造型丰满,寓意深邃。中期插花追求简洁清新,色彩淡雅,疏枝散点,朴实生动,不喜豪华富贵,常用如意、灵芝、珊瑚等装点插花。
到了明代晚期,花道发展到了中国历史上的鼎盛时期。
这时的插花艺术追求参差不伦,意态天然;讲究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得画家写生折枝之妙,方有天趣;构图严謹,注意花材同容器的比例关系。
明代中晚期,有许多插花艺术专著相继问世。
如袁宏道的《瓶史》和张谦德的《瓶花谱》。
《瓶史》对构图、采花、保养、品第、花器、配置、环境、修养、欣赏、花性等诸多方面,在理论上和技术上做了系统论述。
《瓶花谱》分品瓶、品花、折枝、插贮、滋养、事宜、花忌、护瓶等八节。该书认为,花器的选择十分重要。花器乃花之金屋、精舍,一件好的插花作品必赖精当花器与之相匹配。
明代人对花器的选择,可谓十分精心。
花器的材质上,以瓷器、铜瓶器为重,以金、银瓶器为轻,崇尚清雅风格。
时节上,春、冬两季用铜器;秋、夏两季用瓷。
放置的场所,在厅堂适宜大瓶,书房适宜小瓶。
明代人之喜欢用古铜瓶、古陶器做花器,是认为这类古物曾长年累月沉理在地底,深受土中物质和湿气的磨蚀渗透,拿来养花,花的颜色鲜妍明丽,比得上枝梢上的鲜花,花开得早而凋谢得晚。
论书
观古法书,当澄心定虑,先观用笔结体,精神照应,次观人为天巧、自然强作,次考古今跋尾,相传来历,次辨收藏印识,纸色、绢素。或得结构而不得锋芒者,模本也;得笔意而不得位置者,临本也;笔势不联属,字形如算子者,集书也;形迹虽存,而真彩神气索然者,双钩也。又古人用墨,无论燥润肥瘦,俱透入纸素,后人伪作,墨浮而易辨。
悬画月令
岁朝宜宋画福神及古名贤像;元宵前后宜看灯、傀儡;正、二月宜春游、仕女、梅、杏山茶、玉兰、桃、李之属;三月三日,宜宋画真武像;清明前后宜牡丹、芍药;四月八日,宜宋元人画佛及宋绣佛像,十四宜宋画纯阳像;端五宜真人玉符,及宋元名笔端阳、龙舟、艾虎、五毒之类;六月宜宋元大楼阁、大幅山水、蒙密树石、大幅云山、采莲、避暑等图;七タ宜穿针乞巧、天孙织女、楼阁、芭蕉、仕女等图;八月宜古桂或天香、书屋等图;九、十月宜菊花、芙蓉、秋江、秋山、枫林等图;十一月雪景、蜡梅、水仙、醉杨妃等图;十二月宜钟馗、迎福、驱魅、嫁妹;腊月廿五,宜玉帝、五色云车等图;至如移家则有葛仙移居等图;称寿则有院画寿星、王母等图;祈晴则有东君;祈雨则有古画风雨神龙、春雷起蛰等图;立春则有东皇、太乙等图,皆随时悬挂,以见岁时节序。若大幅神图,及杏花燕子、纸帐梅、过墙梅、松柏、鹤鹿、寿星之类,一落俗套,断不宜悬。至如宋元小景,枯木、竹石四幅大景,又不当以时序论也。
古时,在讲究的人家,悬挂在屋子里的字画并非一成不变,有条件的人家,要一年四季不断更换,在各个季节,各个节气,各个节日,都要张悬与主题相呼应的画作,用文震的话说就是“以见岁时节序”。
家具陈设。
椅子在传统家具形制中等级森严,不同款制,有特定之规。
比如官帽椅置于中堂,玫瑰椅只宜两摆放,而禅椅除了在佛堂专门设置外,更在居室的室内陈设里成为固定的配置。
中国古代家具中卧具形式有四种,它们是榻、罗汉床、架子床和拔步床。
后两种只作为卧具,供睡眠之用;而前两种除睡眠外,还兼有坐的功能。
汉以前中国人席地而坐,待客均在主人睡卧周围。
久而久之,形成了国人待客的等级观。直至民国初,待客的最高级别一直在床上或炕上。
明朝将床明确为卧具,成为家具中的大件,和文震亨同时代的李渔在《闲情偶寄里这样说道:“人生百年,所历之时,昼居其半,夜居其半。日间所处之地,或堂或庑,或舟或车,总无一定所在,而夜间所处,则止有一床。是床也者,乃我半生相共之物,较之结发糟糠,犹分先后者也。人之待物,其最厚者,当莫过此。”
古人对床有着特殊的情结,一些大户人家,更是不惜财力制作婚床。
婚床多为架子床和拔步床。
考究些的称千工床,顾名思义是指一天ー工,需要三年多才能制作好一张婚床。
因为婚床不仅是主人休息的地方,更是传宗接代的神圣家具。
北京有“炉瓶三事”的说法,即香炉、箸瓶、香盒这三件焚香必备之物。
燃香的时候,矮桌置炉,与人膝平。
把香炉放在中间,箸瓶和香盒分列两旁。
古时候的香,并不是今天成的线香,而是香面或香条。
因为线香在古时候不被认为是上品,所以点燃时要用到铜箸与铜铲,箸瓶就是用来放置箸铲的,而香盒主要用来藏香面或细条。
如此焚香,颇富情趣和技巧,如品茗一样,被视为享受。
如意,兵器之中最好的文玩,文玩之中最好的兵器。
所谓“指挥向往”,一指如意与随意挥舞、直指四座的塵尾、羽扇一样,是一件谈道玄时助兴的谈柄,可随性侃侃而谈;二指其令旗的作用,挥舞如意能指令将士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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