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我高考失利,一气之下和三哥去了广州。
三哥在广州很多年,从小看着我长大,而我也不想再回到校园去复读。
当时,三哥的妻子快要生产了,从小带我长大的大姨要随行去广州预备照顾将要出生的孩子。
到了广州,见到了大腹便便的三嫂。
我和大姨都住在三哥的家里。
三哥在自己上班的地方,暂时没有帮我找到合适的工作。
第一次去广州的我也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水土不服。
大姨一方面照顾快要生产的儿媳妇,另一方面仍然对我表现出了和儿时一样的关爱。
我在三哥家住了一个月,还是没有合适的工作。
清楚地记得三嫂生产的那个夜晚,雷电交加,我自己一个人在家,竟也不知道怕。
看了一个电影就睡了。
孩子出生没多久,三哥告诉我他在以前老同事的工厂帮我找到了一份工作。
在对我做了防拐防骗培训之后,三哥领着我去了要工作的地方,安顿好我,一起和他的老同事吃了顿饭。
并在饭桌上告诉我,有什么事要找这位老同事。
三哥的老同事名叫:先德乾。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的名字。
现在回想起来,他那个时候给我的感觉太像现在我的一位老师了。
和蔼,谦逊,对人很有长者风范。
他是厂里的工程师。
大家都叫他:先工。
面试那天,我通过了技术部门的考试。
上学时理科成绩并不好的我,竟凭着脑海里仅存的几个化学分子式和工整的书写字,成了化验室的化验员。
我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背会了厚厚的一本实验操作手册上的所有实验流程和计算公式。
然后就独当一面开始单独的班次了。
我有自己独立的化验室和办公室,有自己的书桌。
每四十五分钟会有取样员把各种样本带过来让我化验,根据结果看数值变化,来判断需要加多少化学物质。
带我的师傅名叫:周渝。
对我特别好,是个高高的女孩子。
她会在我讨厌那个取样员的时候主动和我换班。
会告诉我,一定要按时吃饭,不能饿着。
仔细想想,我那时候遇见的人都对我很好。
在那样的环境下,除了师傅和先工,我对其他人依旧是充满警惕的。
所以我也常常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任何人为伴。
三哥告诉我:
走路拿手机打电话的时候,一定要用靠近内侧的手拿,因为那个时候有很多抢手机的.
而我也亲眼在白天见到过一个年轻的男孩抢了一个女孩的手机,被强壮的女孩抓住的情景。
出门时不要理会任何人的搭讪。
我也确实见到过像网友说的那种,过来说:
她好久没吃饭,或者推着婴儿车卖可怜的人,更见过我正走着路,作势要拦着我说些什么的人,我直接绕过去理都不理。
在上班的路上,我更是看到过手里拿着一个长长的大夹子猫着腰众目睽睽明目张胆偷前面路人口袋里的钱的人。
现在的我回想起来那个时候的深圳,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我的其中一位室友,在一次上夜班后哭着回来。
原来她下班之后遇到人搭讪,被人下药迷了心窍,竟带着骗子去了银行把自己卡里所有的钱取了给了骗子。
这些大都是大白天发生的事情。
晚上呢,晚上我基本不出门。
但还是遇到了一件让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怕的事。
我一般不加班的话通常是六点下班,吃吃饭,洗洗衣服,有时候会去超市采购。
时间一般在八点之前。
四季夏天的深圳,即使天黑了,也到处都是大排档,烧烤摊和打牌的地方。
宿舍楼后面的新一佳超市离我住的地方不远。
可以走大路,晚上灯火通明,不过要绕一个大圈,并且常有大卡车出没,灰尘很大。
也可以走小路,从上班的地方出了门直接上台阶,要经过当地人的家门口,不到五分钟就可以到达超市。
师傅带着我走了几次,后来我就一直走小路了。
那天晚上七点多,我洗了头发,披散着还没吹干,走上台阶。
不远处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还有一户人家门口一桌人在亮着昏黄的路灯下打牌。
但我所在的地方是没有路灯的。
我一向走路很快。
走了没几步,从对面另一条路上,走过来两个男人和我插肩而过。
这很平常,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是当时那条小路上除了我肉眼可见的不远处的那桌打牌的人和与我擦肩而过的两个人之外,就没有别人了。
擦肩而过的下一秒:
我听到了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人操着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对另一个人说:
披散着头发,还戴着眼镜。
这说的不正是我吗?
这期间我一直走路很快。
尤其是在我听到那个人说话之后,我的脚步更快了。
但我一直都没有回头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非常惊险了。
极速奔跑之中,我似乎感觉到对方的脚尖抵住了我的脚后跟。
不回头,一直跑,哪怕心脏好像跳了出来。
我没有选择经常走的那条有台阶的有人家在打牌的路。
我选的是一条有很亮的路灯的下坡的非常平缓的路。
一直往超市的方向跑,直到我看到超市旁边的银行门口站着的穿着制服的保安,我才缓了下来。
可能我从小是和哥哥们一起长大的吧,遇到事情表现的也比较男人。
印象中,我一滴眼泪都没流,倒是出了一身汗。
我照样去超市购物,买了我最喜欢吃的东西。
然后,我回来时,走的是那条会有大卡车经过,有很多灰尘但是灯火通明的大路。
我惊魂未定,但是对谁也没说这件事。
直到我离开,我再也没有在天黑以后走那条路。
直到好多年之后,和母亲提起这段经历:
说起这件事发生的大概时间时,母亲告诉我: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为我祈祷:她不想让我在那里。
她是想我继续学英语或者电脑,回到家乡。
当时的我还不信母亲说的话。
但我当时确实犹如神助。
我的两条腿就像装了两个马达。
就好像有天使在提着我脚不沾地地跑起来一样。
虽然当时不太认可母亲所说的话。
但我心里知道,我一定是经历了特别的事情。
不然凭着我自己我怎能逃脱。
从那以后,我更加谨慎了。
甚至谨慎到有些变态。
我知道我不属于那里。
我更加明确地维护我自己的权益。
有人带男朋友回宿舍过夜,别人不敢说,我敢说,当天就有负责人在我没下班之前清空了他们的床位;
我的主管上夜班偷偷跑到仪器室去睡觉,在快下班时出来还叨叨我这这那那,我一句话怼回去,还被他说我的性格不好,以后如何如何。
他看着我,重重地叹了口气。
无事献殷勤的帅哥小保安,故意给我使绊子的青春痘搭档,黑吃黑占别人便宜的同事,来调机器还蛊惑我下班去兜风的供应商……
我是没见过帅哥吗?我小的时候是和几个哥哥一起长大的!
我是被欺负大的吗?你的痘痘长得多又不怪我!
偷小偷的东西,事后还美滋滋地炫耀,你是等着我告发你吗?
我是山沟里出来的没见过汽车吗?好歹我也是小县城里长大的。
人生百态,那时才十八岁的我竟把这一切都看透了。
所以,活得好累啊。
天天都在保护自己。
我的自我防御机制在那两年达到了顶峰。
直到现在,老公去深圳出差,想要带着我,我都是不去的。
一方面是有孩子走不开,也不想走开。
另一方面,对我来说,那座城市太多圈套和陷阱,有太多阴影。
现在,我知道,过往的那些年,除了我自己保护我自己,保护我的还有那位祂。
因为祂会保守那些保守自己的人。
妈妈的祈祷从来不落空。
艾美丽爱生活,带娃和做自己两不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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