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凤阁

我现在住小区里面有一幢古建筑，是用青砖砌成的，远远看去像座道士观。墙体高瘦，有四层，每层四个屋檐角都是燕尾形状。

我路过它，走进它，又远离它，去公园的路上经常如此。它的存在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勾起我的好奇心，可这么多日子下来，我也没发现它什么特别之处。

这楼里并不住人，人们就这样任其荒芜，不打理也不拆毁。就这样，它缩瑟着年迈而混沌的眼光，睥睨着周遭的一切，扎在原地，只图个安稳。

它的周遭全是七八层以上的公寓，居民房，外墙贴着颜色各异的瓷砖，丑陋不堪。仿佛古代青楼里的姑娘被赶到现代成了站街女一样。一个个身姿挺拔，目光高远，翘首以盼。盼什么呢？或许是高富帅，或许是白富美。而它，自始至终，青砖加身，只有四层。

一楼门额上有四个字“联登凤阁”。我这才确认它不是道士观，可能是个观景阁。在古代可以作为某个村子的地标，要是有陌生人来迷了路，人们便可以此为指引方向。

据说深圳在改革开放前也就是一个小渔村，人们靠渔业为生。我想起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提到的武陵人，也是以捕渔为业的，陶渊明是江西人，不大可能去到遥远的北方，南方渔村倒是有可能是他创作的原型。他文中的武陵人，极有可能是深圳人或者海南人。

南方多台风，渔村的布局，向来都是平矮密集，就算建立高建筑，也会用密度大的青砖垒起，密实少窗。这个观景台，想必很早就建立了。

可以想象一下，在那个遥远的年代，每家每户门口遍地晒满了鱼虾海带紫菜等渔产品，每天海港都有无数渔船出入，夕阳西下，谁家的渔船未归，谁家的家人就会登上高阁远眺，盼望归路。

若是哪家的女子要招亲，便登上凤阁抛绣球，古代擅长以这种随机的方式来确定一个女子一生的命运。那种画面不难想象，早在琼瑶的电视剧里出现过。

如今，它静静地坐落在这里，曾经所有的辉煌和荣誉都失却了，被人们视作空气一般的存在，或许人们需要它在这里，只是因为它的本身，提醒着一段过往，但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呢？

原来建筑和人一样，都会可怜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