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之城

作者: 姑苏慕云 | 来源:发表于2018-07-31 17:47 被阅读9次

      经历过得有些事,总会刻骨铭心,永远不会忘记,到死也不会。

      

      匆匆,辗转10年时间过了。有些事情仿佛像昨天发生一样,难以忘怀。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可真是人生百态。

      

      六月廿六日,考试结束的第几天?忘了,瑾瑜踏上了晚上七点康城到广州的列车。内心的纠结与不安,就像刚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一样,惶恐不安,终于盼到了结束,却又要担心着未来。罢了,无非就是两种结果。

      

      就这样,稚嫩的脸上带着丝丝的青涩和那种初生牛犊不惧虎的无畏。坐上了窗户还可以往上推开的绿皮火车,那种车的感觉就是在煤堆里跑一样。几个小时以后身上下全被裹上一层厚厚的黑灰。向行驶的列车窗外扔一个香蕉皮,都能够被从后面的窗户吹进来,拍在后面坐窗口人的脸上。然后就有人勃然大怒,骂骂咧咧。可是不会有人会承认,然后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佯装着趴在桌上睡觉。

      晃晃悠悠的车总是容易让人犯困意,等到醒来的时候,却总是因为胳膊被自己的额头压的发,几乎都要抽筋,或者因为靠在座椅上昏睡差点摔倒而惊醒。醒来后,胳膊上总会留下被额头压的红印。

      

      一天一夜,二十四五个小时的奔波,耳朵一直嗡嗡作响,即使躺在床上,也会感觉天璇地转。赶上学生暑假的车总那么拥挤,嘈杂的车厢,有人脱了鞋,盘着腿坐在位子上和坐一起的人玩着扑克,完全不必顾忌令人作呕的阵阵脚臭。唯一会收敛的就是在乘务员的提醒下把赢来的钱放进口袋。肥胖臃肿的大叔,光着膀子,胡子拉碴的吃着泡面,喝着自己带上车的瓶装啤酒。

      

      时走时停的火车,总是让人心急如焚,南方的天黑的比北方早,就像新疆的日出至少会比北京晚2个小时以上一样明显。人们都希望能够赶在日落之前下车坐上最后一班汽车,如果准点到达的话完全没有问题。

      懒散列车不断地传来温柔却又极不耐烦广播说是临时停车,还不忘捎带着餐车就餐的广告。列车总是慢慢往前滑行几分钟,停上半个多钟头甚至更长时间。就连裹着一层厚厚黑色灰尘,被喷着显眼白字,刹起车来吱吱作响的货运列车也得意的从我们面前大摇大摆往前。车里失望的人们谩骂、怨声四起。

      过了饭点以后,连车厢广播也销声匿迹了,可能播音员也睡着了。就连几乎一直循环播放的萨克斯演奏的回家也悄无声息了。就这样谁也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依旧是在众多的谩骂和少数闲聊自己的猜想、以及讨论着所谓自己多年的乘车经验,可能发生的事情。

      

      车厢顶上的3个风扇有气无力的摇晃着脑袋慢慢的转悠着,车皮早已被毒辣的太阳晒得火红,每个人都汗流浃背。似乎很少有人注意到座位中间的小桌子上用来装垃圾的铁盘,有的早已被扔到了地上,或者不知所踪。绿色油漆的地板上,积着一层的黑的发亮的污垢,走动都要用力的拔动双脚,廉价的小白鞋次次作响好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

      剃着光头,挺着大啤酒肚,好像都要把制服撑破的乘务员满嘴的四川方言,骂骂咧咧的弓着腰打扫这地上杂乱的垃圾。车厢里阵阵恶臭。只有铺着报纸在座位下面躺着,似乎脚趾都要从白的发黄,被大拇指的顶破两个大洞的袜子里面爆裂出来的双脚伸在走道。鼾声如雷的大叔却安得一份洒脱与自在,好像躺在自己家床上一样睡的香甜。

      

      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终于到达了终点站,虽然晚点了近10个小时,几乎所有的人都匆匆忙忙的收拾着行李,走道里着急下车的人们被挤得水泄不通。疲惫与不堪却还是带有一丁点儿的欣慰,就连广播里的音乐也变得欢快起来。也许是出于乘务员出于被迫加班10个小时,而终于可以下班的兴奋。

      不明白为什么几乎每个人都要跑着出站,拖着用透明胶带缠着或是用绳子捆的歪歪斜斜皮箱,背着超大鼓鼓囊囊的牛仔背包,还有扛着油的发光的蛇皮口袋。似乎凌晨一点点多钟还有最后一班末班车了一样?

      

      车站外的出租,黑车司机和宾馆拉客的大妈们虎视眈眈的注视人群,总希望在人群里找到待宰的羔羊,美美的吃一顿。就像非洲草原上迁徙的角马群被狮群,鬣狗包围了一样让人倍感不安,提心吊胆。

      他们来来回回穿梭,搅动着匆匆行走的人们,喋喋不休的叫唤着,缠着看似老实巴交的人,只等着他们妥协,然后殷情的主动帮忙提着行李。那种暗自窃喜,明显能够感受到,走向了小旅社、出租车和黑车,消失在昏黄色的路灯下。

      凌晨的温度虽然不热,但厚重的行囊和匆忙的奔走也让人汗水涔涔的直趟,夹杂着南方的潮湿的空气,闷的发慌,慌到窒息。

      

      后来才明白天真的人活的快乐,无知却真的容易葬送自己。

      睡着的人总会做梦,有人却在睡梦中永远不会醒来,活着的永远体会不到那种幸福。

      半睡半醒的人却容易做噩梦,挣脱不掉,反抗不了。在惊醒后,躺在被汗水浸湿的床单上,被黑夜吞噬,发现自己孤立无助,不敢睡去,直至天明,在恐惧和担忧中因为疲惫而昏昏睡去。天每天都会黑,还是得睡去。噩梦终于向自己伸出的双手。

      广场边缘徘徊的三十五六岁秃顶的出租司机,借着昏黄的路灯黝黑黝黑的皮肤,宽松的T恤衫,廉价深灰色的七分短裤,潮湿的空气夹杂着阵阵汗味,秃顶却也油腻,总容易给人之中憨厚老实的错觉。他对瑾瑜满脸堆笑的说到,靓仔去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不喜欢靓仔,靓妹这种广东的称呼。那种感觉比不喜欢广东还有强烈。

      瑾瑜觉得那么晚,还有一百多公里,应该不会去便冷冷的说到,深圳去吗?

      三百走吗?油腻的司机暗自窃喜的说到。

      瑾瑜生硬的说,走,送到给钱。

      然而,这个给人感觉油腻的,为了生活凌晨三点还在工作的男人,并没有像其他出租一样那般的殷情主的动帮忙提走行李,他只是欢快的大步走向车尾打开后备箱而已。

      待瑾瑜放好行李后,就直接打开副驾驶的门,准备坐上去。油腻的司机解释说让坐在后面,说后面有加装的空调,瑾瑜便坐到了后面。出租车是那种老式的桑塔拉,车厢里破败不堪,给人感觉好像快要报废的车一样破。

      一直不明白广州的出租车为什么要在前后排的中央用铁丝网隔开来?真不知道是为了乘客的安全,还是司机的安全?

      瑾瑜刚刚坐好,车窗就关上了,打开了所谓的空调,那只不过是用铁丝绑扎隔离网的电脑主机箱里的排气扇而已。嗡嗡作响,也并没有一丝丝的凉意。密不透风的破车,混着阵阵汗臭味,顿时让人窒息。

      然而并没有催促,秃顶油腻的男人满嘴粤语的打着电话,让人似懂非懂。迅速将车开离了广场。

      凌晨的广州似乎结束了一整天的喧嚣,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马路上的车寥辆寥无几。破旧的出租车转转悠悠的走了大概十多分钟,突然停了下来。

      疲惫不堪的瑾瑜,在昏睡中隐约感觉到有车门打开、关上的声音,微微的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一个瘦小,黑呦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了副驾上。惺忪的瑾瑜并没有在意,继续昏睡下去。他实在太累了,他都没有在意到从停车,到瘦小的男人上车,全程和秃顶的司机连一句话都没有交流。然后就继续往前开,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

      不知道过了多久,瑾瑜被秃顶的司机凶狠狠的叫醒来,很不客气的说到,走高速还是国道?

      被从睡的迷迷糊糊的吵醒的瑾瑜不知道有多恼火。冷冷的说到,你想走哪儿就走哪儿,把我送到就行!

      坐在副驾的瘦小男人,操着及不标准广东口音说,高速一千二,国道一千。

      瑾瑜懵了,想想刚才瘦小男上车的场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许是因为初生牛犊不惧虎,也许是他故作镇定,依旧很冷的说到,刚才说好了三百块钱,送到给钱。

      听到这里,秃顶男和瘦小男恼羞成怒,满嘴的脏话,要求瑾瑜先给三百块钱,说,车没油了,要去加油……

      此时的瑾瑜彻底醒了,不在有丝丝的困意。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奈的他只是呆呆的坐在着,看着窗外,并不理会他们。其实他真的很想抽他们俩耳光,让他们把骂的脏话全咽下去。

      车窗外马路边林立的高楼,渐渐的变成了错乱低矮的民房,后来只是一些半人高的杂草丛。车越开约偏僻。

      秃顶的男人边开车边打着电话,说是前几天送去的女孩给弄到哪里去了?器官摘了没有?什么时候过去拿钱?

      听到这些,瑾瑜的心阵阵发凉。也许是真的,也许就是故意说出来对瑾瑜的心理攻击,想让他乖乖听话。没人知道此时无奈的瑾瑜是多么的无助。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依旧故意镇定的看着窗外。

      秃顶男依旧再打着电话,开着车。

      突然瑾瑜的左脸顿时火辣辣的,伴随着呲呲喷雾的声音。瑾瑜下意识的用双手捂住了脸,瘦小的男人再次把那东西从隔离网喷过来。瑾瑜捂住脸的双手,和胳膊顿时感觉辣的快要燃烧起来。透过指缝被喷到眼睛里,眼睛都睁不开。被辣的眼泪直流,好像双眼被无情的扔在了太阳最中心般火辣,灼热……

      那种痛苦也许只有调戏、非礼人家姑娘,被人喷防狼喷雾的流氓才会有身同感受。

      瑾瑜痛苦不堪的捂住双眼,大声的叫道,我的眼睛,我的眼里……

      瘦小猥琐的男人恶狠狠的说道,把钱都给我拿出来。

      无助的瑾瑜,无奈的从脸上抽离出右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摸出钱包,递到了隔离网的缝隙处。痛苦的瑾瑜略带哭腔,天真祈求的说道,钱你都拿去,能不能把我的身份证给留着,我只是一个初中的学生。

      瘦小猥琐的男人,从瑾瑜微微颤抖的手上夺过皮夹,拿出了几年所有的钱,包括几张一块的纸币也没有放过。似乎有嫌弃很少的意思,依旧骂骂咧咧。是的,就只有三百多块钱确实少。但是对于一个暑假投靠亲戚打的暑假工的学生来说,可这是他的全部。拿完了钱,皮夹被凶狠的扔了回来,身份证并没有被拿走。

      恐怖的故事似乎真的就没那么容易结束。就像一旦做噩梦,就会一个接一个的做。

      也许是出去不满足所抢到的金额,也许秃顶男电话说的事情是真的。他们并没有打算放下瑾瑜的意思,车继续往前开着。总不会还会把瑾瑜送到目的地在停车吧。天下可没有那么傻的人,抢了乘客,然后还给送到的。

      被眼泪冲掉了一些辣椒水,眼睛似乎没有那么辣了。眼睛被笔记的有些臃肿,被喷过的胳膊也红肿起来,依旧火辣辣的。

      瑾瑜的脑海里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怎么样才能摆脱恶魔的魔爪。总不能等着恶魔良心发现,突生怜悯之心放走你?不能什么也不做,做个待宰的羔羊。即使自己做噩梦,也会努力的从梦魇中挣脱出来。

      此刻的瑾瑜竟然会如此的平静,并没惊恐和畏惧。不,他还是惊恐畏惧的,想着如果不从车上逃脱的话,后面的可能发生的事情才让人恐怖。

      瑾瑜故作镇定的说道,钱你们也拿去了,可以停车放我下去了吧!

      秃顶的男人,丝毫没有任何怜悯之心的说道,放你下去,我们他妈脑子子坏掉了吗?两个人还说了一大堆的非常难听,难以忍受的话。

      不能坐以待毙,瑾瑜此刻从车上下去的欲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因为他想要活着,他只有16岁。

      满脑子都是要摆脱恶魔的魔掌,然而并无它法。瑾瑜想着如果能把车门打开,自己大不了跳下去。即使摔残,也比自己被拉到不知何处的地方生死未卜好。可是却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扳动车门,辣椒水的味道已经领教过了。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秃顶的男人似乎通过电话交接好了工作一样。慢慢的放松警惕,好像就等着将一只温顺,可怜的小羊送进早已把刀磨的锋利的屠宰场。两个可耻猥琐的男人,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谩骂。车上除了马达的轰鸣声,出奇的安静,安静的可怕。

      瑾瑜知道他的机会来了,悄悄的将手摸向右侧的门拉手,然而并没有拉开车门,车门上的保险栓也拉不动。原来是可恶的猥琐男将门给锁上了。

      瑾瑜急了,用力反复的扳动着拉手。秃顶的男人发现异样的瑾瑜,骂骂咧咧的让瘦小猥琐男教训教训瑾瑜。瘦小男,拿着喷雾准备再次从隔离网喷来,着急的瑾瑜条件反射的用脚拼命的踢向隔离网和前排的两个座位。

      此刻瑾瑜就一个念头,自己下不去,也不能让他们好受,大不了鱼死网破。开车的秃顶男的身体随着被踹的座位前后晃动,好几次头都要碰到方向盘上。他着急的用手稳稳的握住方向盘。想要车子不再左右摆动。也许是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瘦小的男人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更凶狠的咒骂。

      在瑾瑜不断用力猛踹下,似乎秃顶男的座椅靠背坏掉了,靠背耷拉在了后排。两个丑恶的男人彻底的恼羞成怒了,秃顶男把车停了下来,骂咧咧的示意瘦小男去教训一下瑾瑜。

      后排右侧的车门被瘦小男从外面打开。只见他黝黑的双手扶着门框,提起右脚朝瑾瑜凶狠的踢来。瑾瑜并没有闪躲,几乎半躺着用双脚有力给予还击。

      并没有电影般所谓的三百回合,就这样大概三四分钟。只能用一只脚的瘦小男并不占有优势,被瑾瑜双脚踢到的腿,疼的他伴随着不停歇的谩骂,嗷嗷直叫。

      秃顶男再次示意他,让他关门上车。就在他关门的瞬间,瑾瑜还没来得及抽回的右脚刚好卡在了门缝上,任凭他在怎么用力,也根本没有办法把门关上。彻底暴怒的瘦小男再次拉开门,有一次的踢向瑾瑜,瑾瑜趁着他双手没有扶着任何东西,双脚拼命的踢向瘦小男。不少不正,这一脚正中他的腹部。也许是因为力气真的足够大,瘦小男重心不稳,后退几步,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

      趁着瘦小男来不及爬起来,瑾瑜顺势从车厢里麻溜的钻了出来。拔腿就跑,见此状况,瘦小男忍着疼痛朝着瑾瑜追了过去。奔跑是瑾瑜的强项,从小住山里的瑾瑜上下学校都是山路,每天几乎都是跑着去学校的。所以从小学开始似乎就练就了奔跑的速度。

      就当瑾瑜跑出去差太多一百米左右,发现地上有一块板砖。瑾瑜停了下来,瘦小男也发现了异样,他也停在了瑾瑜十米开外的地方,望着瑾瑜。瑾瑜捡起地上的砖头,举到头顶,慢慢的朝瘦小男走去。瘦小男不在谩骂,只是慢慢向出租车的方向退去。

      其实瑾瑜可能并不会把板砖砸向可恶的瘦小男和秃顶男,那时候的他的脑子里面似乎没有正当防卫的这一概念。天真、无知的他,竟然想到的是如果把对方砸死或者砸残,自己会不会承担后果。

      所以他想到的只是把他们吓退,自己安全了就行。就像饥饿的狮子扑向水牛,水牛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双角刺穿狮子的脑袋。可是因为它们的懦弱,就只有拼命的逃跑,忘了自己有力的武器,成了别人的饕鬄盛宴。善良可以天天吃素,但懦弱可能会丢了性命。

      瑾瑜举着砖头小心翼翼的向出租车的方向迈动着步子。出租车上的的秃顶男见此状况也傻了眼,迅速下车打开后备箱,扔出瑾瑜的行李。来不及关上后备箱,和仓惶钻进车里的瘦小男自己驾车扬长而去。

      也许并不仅仅是瑾瑜手中砖头吓退了他们。泛白的天空夹杂着昏黄色的路灯,依稀可见晨练跑步的人群和劳作的环卫工人们,并不能不让他们有所顾忌。

      跟在后面的一辆出租车,目睹了一切。出租车司机嘲笑的大声叫道,怎么?靓仔被打劫了?要不要我帮你追他?

      瑾瑜气愤的抬头瞟了一眼,冷冷的说道,想追你可以去!出租车不怀好意的开动离开了,消失在瑾瑜的视线中。

      似乎有一种磐涅重生的感觉,刚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让瑾瑜惊魂未定,他来不及后怕,满脑子里都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再有疲惫,饥肠辘辘的瑾瑜此刻也不在觉得饥饿。他拖着拉杆的帆布包,借着昏黄色的路灯,趁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朝着感觉是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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