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说的这件事与爱情无关。
读书那会儿,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好学生,具备所有好学生的标准:上课认真听讲,课后认真完成作业,写得一手好字,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本在全班同学面前展览。学习成绩也是不错,班级第一非我莫属。学校开年级大会,经常拿奖拿到手软,家里有一面墙全贴满了奖状……
学习好,心情就好,吹的风都是甜的。
由于学习成绩特别好,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班干部,在班里担任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经常抱着一大摞试卷或是练习本行走于老师办公室和教室之间,是多少人学生时代可望而不可及的事呢!而我早已习以为常,估计很多人恨得牙痒痒了。在同学眼里,我就是个学霸,还是个漂亮的女学霸。但这也带给我不小的压力,觉得一定要努力,一定要考第一,否则对不起这个“职位”,实在太丢人。
要说学业优异给我带来什么荣耀或是特别的优越感,有是有,也不见得有多少,反而是偶尔的考试失误考了个班级第二或是不如我的同学突然超过我了,都会让我伤心难过很久,直到名次恢复正常。
读初中二年级那会儿,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是跟班走的,跟初中一年级一样,是个高个子、戴眼镜的中年男老师。
印象中,老师上语文课从不讲普通话,说的都是乡下土话,我们也都是乡下学校,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但每次新上一篇课文的时候,老师都会让我来读一段。当时不觉得怎样,今日想来,应该是觉得我的普通话标准吧。也确实是,我到现在都还喜欢咬文嚼字,不容许任何错别字呢!
学习上的如鱼得水,我便觉得只要自己认真努力,就肯定没有失败,直到有一次月考的成绩出来。月考就是每个月学校同一年级组织一次大考,然后各科全校排名。那一次,除了语文考砸了,其他都在意料之中的好。
语文老师在课上分发试卷,然后开始点评:“某某某,这次考得不错,全班最高分!某某某,怎么回事啊?怎么下降了这么多?好好找找原因吧……”然后就是各种报分数。我呢,头埋得低低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完了,全完了,怎么考成这样?丢死人了,丢死人了,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祈求老师不要说名字……真希望这考试重来一次或是时间过得快一点,赶紧下一次考试,好让我重振雄风。
其实老师的点评也就限于说说分数,谁谁谁考得不错,继续保持、谁谁谁下降了,要努力之类的话,真正的原因分析是没有的。
那时的语文课就是老师照着参考书读、我们记笔记,有真本事的全看个人造化了。
至于带着我们领略语言和文章的美我是没感悟到,在我看来,语文的学习远没有数学那么有趣,它是枯燥无味,死记烂背,考过就忘。自觉那时学习语文脑子不够用,但死方法依然能让我保持前列,不得不说,这成绩就跟房子的基础设施一样,不稳得很,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果不其然,月考的灾难就在预料中发生。
我也尝试过找原因,希望能找到问题所在。但当时的我对于语文的学习真的是只知道学好书本就够了,又哪里知道语文的学习还要多读课外书呢!
受了几天的煎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求教于老师!我是个好学的学生,但却不是个好问且敢问的学生,再说了,好像平时要问的问题也不多。
我是个敏感内向的人。求教于老师,本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我做不到。我决定写张纸条偷偷塞给老师。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无需直接见面的慌张,其他同学也不至于发现而嘲笑我了。
于是,在一个语文老师值班的晚自习下课后,我鼓起很大的勇气紧跟着老师走了出去,喊都没喊一声,把早就准备好的纸条直接塞进老师手里,然后扭头就跑,快步跑回宿舍,心里怦怦直跳,气喘吁吁,久久不能平息下来,就像做贼一样,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一要好的女同学看我这样子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只是在练习跑步而已。同学们应该都不知道这事,我也从未说过,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自从塞了那张纸条以后,我就一直盼着语文老师哪天单独喊我一声,认真地告诉我语文到底要怎么学,他能给我怎样的帮助。我天天盼,夜夜想,盼星星,盼月亮,好想某一天老师有空喊我一声,轻声细语地对我说:“不必担心,我来帮你……”只可惜的是,日子就跟往常一样,每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风也是一样的吹,语文老师既没有单独喊我,也没有提起过这事。我心想也许是老师忘了这事吧。本想着利用给他办公室送作业本的机会问问他,由于胆小就一直没说出口。
这事就好像从未发生过。那以后,我还是很努力学习语文,成绩当然还是时好时坏,没得长进。我也再没请教过语文老师,初中二年级就这样恍恍惚惚地过去了。初中三年级换了语文老师,也换了班主任,原来的语文老师也很快退休,想得到老师的答复更是不可能了。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老师写纸条,不是打小报告,只是想得到老师的帮助,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如今,学生时代早已过去,就是一张纸条的事,在当年,也许对老师来说,事儿小的不能再小,但对一个敏感好学、自尊心强却愿意上进的孩子来说,确是一件天大的事。得不到答复就好比渴望燃烧的火焰一下子被扑灭了,未免不是打击。我确实难过很久。幸而日后也得着语文学习的门道,不算遗憾太大。
恍惚间,我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现在的孩子想跟老师联系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发个微信或打个电话,分分钟就能帮你解决难题,而且老师还能及时跟家长联系,对于当年的我感觉甚是幸福。
我也从未恨过老师,也许那个年代的老师都是那样的,学生太多,无法个个照顾。只是时隔这么多年,有时还会不切实际地幻想自己晚出生个二十年,也许是个更好的学霸呢!只是经常会后悔那没有得到答复的纸条还不如不写,内容依然记得很清晰:“某某老师,这回语文考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能帮帮我吗?”
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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