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是我的发小,我们住在同一条小巷,从小玩到大,几乎形影不离。
桃的皮肤雪白细腻,双眼皮大眼睛,瓜子脸,手指修长,很好看。只是最让人难过的是她的背,听母亲说她小时候从窗户上掉下去把骨头伤了,导致背部骨头严重变形,像是扣了一个小锅,影响了长个子,好在总算保住了命。
桃家不是很富裕,姐姐早就结婚了,还有一个比她大几岁的哥哥,她父母眼神都不大好,她从小心灵手巧,特别能干,十来岁就学会了绣花、缝鞋垫、织毛衣这些针线活,样样精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懂事的桃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早早的就学会帮父母分担家务,放学后做饭,挑水,打扫房间,放牛放羊,拔草,喂猪做猪食,农忙时节跟着父母到田里收割,割莜麦割粟,拔豆苗,挖土豆,掰玉米……学习之余尽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中考后她成绩不太理想,没有继续读书,父母年纪大了,她开始在家照顾父母。仿佛一下子变成一个大人,什么都干,里里外外,全靠她照应。除了照顾家,干农活,她利用零碎时间学会了做地毯卖钱补贴家用,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
在农村,女孩子一不读书就要找对象了,因为桃的背,相看了好多也没成功。眼看着同龄的女孩大多都已经结婚生子,桃的父母分外着急。他们愧疚于桃这些年对家庭的付出,一心想让她找一个好女婿。
那年桃21岁,有人来桃家说媒了,桃家挤满了左邻右舍的人,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地上拘谨的桃,羞答答的。她招呼我过去,然后我俩就开始说悄悄话,在她的示意下,我看到了那个同样拘谨的男孩,胖胖的,头挺大,浓眉大眼,赤红脸,不难看,只是越看越觉得和桃的哥哥长相一了。
媒人是个女的,穿的挺阔气,说是男孩表姑。她可真能说啊,话都让她说了。她一个劲地说男孩如何如何老实,挣钱不多,但是一定不会让桃受罪,城里有房,二手的,家具不满意,可以全部换新的。又说了男方的家庭,过几天还可以去男方那边相看。
媒人走后,我们俩谈了好长时间,她一个劲问我怎么样,只是这种事情一个未婚又没找过对象的我是真的爱莫能助啊。
过了不长时间,桃来找我说对象谈成了,那个男的领着她去城里看了房,逛了家具店买了家具,还放到了那所房子里,就等着订日子结婚。她还说结婚时我也是娘家人得送亲。我真为这个苦命的好友高兴呀,真心祝福她喜结良缘。
后来的一段时间桃开始忙着张罗结婚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只掰着手指头等着喝喜酒。
新婚典礼那天,我亲眼看着她穿上大红的嫁衣,看着她上了婚车,亲自把她送到男方老家的婚房里,心里面有一种很难以割舍的东西交织着,说不清楚,心里面酸酸的,只是知道以后的我们天各一方,很难再相见,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亲爱的朋友,一定要幸福呀!
然而新婚过了没几天,桃却突然哭着回来了,我看到她悲伤的神情,难过的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原来新婚后,她的女婿对她说要到另一个城市上班,不是原来说有房的那个城市。她觉得事有蹊跷,再三逼问,才知道从头到尾一直都没有什么房子,家里面太穷娶不到媳妇,他表姑就想了这么个馊主意骗婚,那房就是他表姑的。这真是前所未闻呀,天下还有这样荒唐的可恶的事情,怎么偏偏就落在桃的身上呢?这婚已经接了,怎么办呀?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我紧紧地抱着桃,无法给她出头,也不能替她拿主意,这真是造化弄人呀!离婚还是不离,有房子就说有,没有就是没有,怎么可以欺骗人呢?
像所有人猜测的那样,桃最终也没有离婚,而是委曲求全,就那样向命运低下了头,选择了继续和那个人一起过日子。桃至今仍然没有买上房子,多少年了一直租房,因为为了生儿子,她一连为那个欺骗她的男人生了三个女儿,日子一直紧紧巴巴的。我想她的委屈,她的不幸遭遇已经被尘封在记忆里,尘封在二十多岁的时光里,愿我的桃余生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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