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一个下午,一个打扮入时的姑娘忽然在街头拦住我,告诉我她从千里之外到上海公干,不幸钱包被偷,希望我仗义疏财,资助人民币两百元并请她吃个午饭,如能依她所言,她将加倍奉还并给学校寄去感谢信,大力表扬我这个社会主义好青年。可惜我当时穷学生一个,身上只有寥寥几块钱,实在没有仗义疏财的资本,只能好心建议他去附近的警察局寻求帮助。她却不肯去,继续对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在我一再申明确实没钱后,那姑娘突然一改好生相求的态度,大声斥责我道,你这个同学,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我一时惊呆了!虽然我对自己不给她钱就可能导致这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死去并不认同,对她他乡遇难的言辞也将信将疑,但是突如其来的道德谴责让我一时处在懵逼状态,以至十年之后我还清晰记得那个下午,我不仅无言以对,内心竟还泛起一丝羞愧。如果当时我身上有钱的话,肯定会倾尽所有,决不辜负受党的教育多年的同学这个称谓。可见贫穷不仅限制了我的想象,还限制了我品德的高尚。
多年后的我,对这类拙劣骗局早就练就火眼金睛,甚至能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写一本防骗秘籍。但是仍然无法理解这样一个混蛋的现实:骗子不仅行为上无耻至极,竟然还能在道德上占尽优势。
后来我还发现,不仅在人与骗子之间,婚姻家庭之间,竟然也是这样,道德观念强的一方往往因为恪守原则利益受损,而那些顽劣之徒在个人得益的同时,还会在道德上标榜自己,行为欺凌和道德压制往往相伴相生。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者的墓志铭上却不一定写着高尚。
一个性格温和的女同学,白天上班,晚上带娃,常年累月毫无怨言,上周末表示想和闺蜜出去半天逛个街,竟然遭到老公痛斥:是不是个合格母亲,对不对得起孩子。强大的道德大棒下,女同学只好继续当起了他眼中的好母亲。而现实的另一个侧面则是,孩子父亲每周末都会一边感叹男人太累,一边固定的和哥们儿出去打球喝酒。我对他们的婚姻关系无法评价,单纯这件事却愤怒无比,不仅在于对女同学常年付出的熟视无睹,更在于无理而强硬的道德绑架。
相对于骗子和文中的丈夫,道德观念强的我们处于天然的劣势地位,婚姻关系中渣的一方往往在行为和道德上双重虐人。道德规范的产生,本意是对弱者的保护,却也在无形中给他们套上了一层枷锁,在双方本就不平衡的关系中畏首畏尾,不敢反抗。所以我们见惯了恶人先告状,言之凿凿,情之切切;所以我们见惯了婚内凄凄惨惨却百口莫辩的贤妻良母;所以我们见惯了贼喊捉贼,大言不惭的施虐者;所以我们见惯了托辞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和稀泥和事佬。
如果我再遇到十年前那样的街头骗子,我会直接对她说:去你MB!但我却无法越俎代庖替女同学奋起反抗。婚姻如饮水,冷暖自知,只愿家庭这个本该最温暖的港湾,不要变成夫妻道德底线的试验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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